夜里八点钟,左少卿带着柳秋月,以及十几个弟兄去了洪公祠。【】
天气潮湿阴沉,又起了风,正是南京最冷的时候。弟兄们穿着厚外套,背着长短武器,坐在蒙着帆布的卡车里。
左少卿和柳秋月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她心里很不安,静静地着车外的街景。战局不利,南京城从这个时候起,也有了战时的色彩。一些重要的机关门前已经用沙包垒起了半圆形的掩体,持枪的士兵站在掩体里被冷风吹得直哆嗦。
汽车进了洪公祠,弟兄们跳下车,都向四面着。不过半个月未见,洪公祠已经给人萧条破败的感觉。庭院里漆黑一片,杳声息。大楼里也很安静,楼上的户里都黑着灯,现在那些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保密局留下的人,只在一楼占用了部分房间。
地下室的门还锁着,档案处的人还没有来。柳秋月从地下室门口开始,布置警戒哨。二组的警戒位置,主要就是地下室门口、楼梯口、走廊、大门口、以及停放卡车的停车场周围。柳秋月很快就安排好警戒,然后和左少卿站在大门内等待着。
一个钟头后,档案处的人才姗姗来迟。他们还带来两个排的士兵,士兵们负责搬运档案。为首的军官是档案处一室的主任。他热情地和左少卿打招呼,连说辛苦,便打开地下室的门,指挥士兵们往外面的卡车上搬档案。
左少卿和柳秋月进了地下室,四面观着。
地下室十分巨大,约有五十公尺长,二十多公尺宽。里面的档案柜整齐地排列着,形成一条条过道。档案都放在档案柜里。这种档案柜其实就是一个个的铁皮箱,每四个铁皮箱摞在一起,就成了档案柜。铁皮箱的两端有铁把手,抬起来就可以走。所谓搬运档案,其实就是两人一组,抬着铁皮箱,送到外面的卡车上。
“这是秘密行动,谁也不让回家。妈的,瞧这个差事干的。”
“好什么呀,别提了,都住集体宿舍,伙食也不行,工作上更是乱七八糟。”
柳秋月已经猜出他的意思,就笑着说:“对了,老唐,刚才在外面,我见你的车停得不对呀,把别人的道都给挡住了,你应该去挪挪车,要不别的车就不好走了。”
她打开这个铁皮柜,里面放整齐的案卷。她迅速地翻卷名,但每个卷名都是行动代号。她现在只知道“水葫芦”三个字,其它任何线索都没有。她又打开旁边的四七年一月的铁皮柜。这里面的卷宗都标着某某计划,如天津计划,上海计划,等等。她迅速地翻一下,没有找到陕北计划。
“是呀,为你们保驾。今晚你们也搬吗?”
左少卿慢慢向前靠近,听到他们在里面的对话。
左少卿的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柳秋月告诉她这个情况,应该是今年的八月,军火交易即将结束的时候。一年半前,应该是四七年的二月,这之前,则应该是四七年的一月,或者四六年的十二月。她心里不安,因为这个时间是猜测出来的,完全没有准确性。但现在只能这样了。她迅速找到四六年十二月的铁皮柜。
左少卿站在远处的角落里,见他们一前一后离开密室,走了。她不由抿紧了嘴,门撞上了,还怎么进去。她慢慢走到门前,突然眼睛一亮,门锁上竟然插着钥匙。这个贼精贼精的丫头,真够贼精的。
“在杭州也是临时的,还不知道最后要到哪儿呢。谁也不让带家属。”
她四面了,见门口的墙边放着几个纸箱子。她冲过去,打开一,里面都是装订卷宗的封皮。她把这些封皮拿出来,都塞进下面的纸箱里。她拿着空纸箱回到铁皮柜前,然后每隔五本卷宗抽出一本,放进脚下的纸箱里。她判断,如果这两个铁皮箱里有哪个卷宗涉及“水葫芦”,或许她抽出的卷宗里会有一本沾上边。纸箱子很快就放满了档案。
她喘了一口气,已经感到头上出汗了。她关上铁皮箱,把纸箱搬到门口,然后一点一点地拉开门,向外面窥视。这个铁门确实很偏僻,没有人会到这里。她迅速把纸箱搬到门外,放到一个角落里。然后回来撞上门。至此,她的偷窃行动结束。但有没有效果,她就不知道了。现在的问题是,她怎么把这个纸箱子带出去。
柳秋月立刻来了精神,“少主,是唐密。”
“是,也要搬。还有一些人,过一会儿来。我先来做准备。”
“嗨,老唐,你在这里呀。怎么回事,就你一个人呀。”柳秋月笑着说。
柳秋月指着他,“你,你还不信。走,你跟我去一,把你的车挪一挪。”说着,就拉起唐密的手往外走。
这个机会再不能错过。左少卿一拧钥匙,那个门就开了。她急忙进了密室,轻轻掩上门,立刻在密室里转了起来。
左少卿判断一下,今晚能搬完就算不错了。
“住集体宿舍?你家属没有过去?”
走到门外,柳秋月又回头说:“我把你的门拽上了啊。”说着,她把门一关,咣当一声撞上了。
左少卿有些奇怪,如果情报处今晚也搬运档案,怎么只来他一个人?
左少卿点点头,她也认出了唐密。唐密姓唐,少校军衔,是情报处的保密员,因此被称为唐密。他的真名,左少卿怎么也没有想起来。
“怎么样,杭州那边好吗?”
左少卿悄悄往里走。她站在里面的角落里,见情报处密室的门半开着,里面有灯光射出来。她一直在考虑招还是武招,但似乎都不可行。她心里有点着急。密室并不大。约四十平方米。几排铁皮柜整齐地排列着。铁皮柜与外面的铁皮柜完全一样。她在过道里穿行,很快就出来,铁皮柜里的档案应该是按时间排序的。每个铁皮柜上都有一个小标签,注明某年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