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左少卿刚刚回到家里,在屋里来回转着,想着心事。右少卿还继续翻着。她可真是个吃货,竟从碗橱角落里,翻出一块油纸包着的咸鱼来,往案板上一放,“我要吃咸鱼。”
“不叫。”她又闭上眼睛。
“就不叫,就不叫,我恨你!”她虽然闭着眼睛,嘴巴却已经瑟瑟地咧开了。
这个时候,左少卿坐在妹妹的旁边,着她捧着一只大碗,呼噜呼噜地吃面,吃的这叫一个香。还不时张开嘴哈一口气,真吃得满头大汗。左少卿就使劲摇着扇子,给自己扇风,更多的是给妹妹扇。她忍不住,伸手从碟子里拈起一片咸鱼。
右少卿目光阴阴地盯着他,“我感觉,处长没把王天财当个事,他的心思不在这里,也许不会对咱们怎么样。”
左少卿瞪着她,“我干脆拿个针,把你那张破嘴缝起来!”
程云发一听到这个说法,就连连点头。
她这才想起来,张雅兰给“槐树”当交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情况如何。她在考虑,如何核查一下张雅兰的工件情况。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王天财。她知道鲁城说的对,一组就那么多地方,就那么多人,把这些地方和人都挨个寻一遍,应该能找到王天财。接下来的两件事,一个是要和杜自远建立起不会受到怀疑的联络方式,第二个就是对“槐树”的安全状况进行一次检查。
左少卿就只有点头的份了,“好,好,一会儿我来切。”
右少卿绷着脸,直挺挺地走进来,站在屋子间,也不回头,地说:“我还没吃饭呢,我饿了。”
她只好出了厨房,佣人似的,恭敬地请示道:“妹,咱们出去吃好不好?你想吃什么?西餐?还是海鲜?你想吃什么只管说。”
右少卿只得穿上。还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说:“我哪还像个军人,我就是个种菜的农妇。我倒了八辈子霉,今天成了种菜的农妇。”
左少卿的心里可是一片意外的惊喜,慌忙拉开门,让她进来。
程云发阴沉地一笑,“王天财,你不说,就能保住命吗?我也可以弄死你!”
她又回到厨房里。这就有点发愁了,做什么吃呢?米倒是有,那就做米饭,或者熬点粥。但吃什么菜呢?要是有条鱼就好了,鱼当然是没有。有块肉也行呀,肉也没有踪影。这,横是不能叫我到隔壁家偷只鸡来吧?隔壁家养了两只鸡,每天叫着,吵死了。她低头,地上倒是还有一个白萝卜,那就炒个萝卜丝吧。她洗了萝卜,拿起刀就切。
右少卿着程云发开车走了。再抬头天,已经有点晚了,就想在街上随便吃口饭,回家拉倒了。这么想着,一摸口袋,这才想起来,自己口袋里的钱都给了安徽站的人,就剩一点零票子,根本不够一顿饭的。
夜里,姐妹俩脸对脸躺在床上。天热,只在肚子上盖一条小毛巾被。左少卿摇着蒲扇,给妹妹扇风,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模样。妹妹则闭着眼睛,还绷着嘴,像个刚刚受了委曲的小媳妇。
“妈的,我顺手把那个手续交给内勤了。不知内勤会不会把手续送到司法处?”
吃完了饭,左少卿就催妹妹去卫生间洗澡。一个大木盆放在地上,左少卿烧了一壶开水倒进去,让她自己对凉水。伸手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好好洗,洗完了上床睡觉。”
右少卿和程云发出了小旅馆,站在墙角里悄悄商议。
“这就是逮捕,只是还没有办手续罢了。”
“你有毛病呀!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干吗要让他跑呀!”程云发瞪起眼睛。
她心里这么想着,火就上来了,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拍,叫道:“你吃!吃!就知道吃!你你,这段时间我就着你长肉了,腰都快没了!女孩子家家的,你就不要你的身条了!”
“我还有一句,如果这个王天财跑了,我们有责任吗?”
“右少,你什么意思呀?问这个干什么?”程云发很惊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咱们抓人,大部分情况都是先抓,后补办手续。这么干方便。”
左少卿就把眼睛一瞪,“臭丫头片子,你伸脖子到口一,沿着街边摆了多少竹床,多少躺椅,全南京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在外面的竹床上纳凉睡觉,穿的都是这个,你怎么就穿不了?我你是烧包烧得不轻。穿上,不许耍赖!”
右少卿又一扬脖子,说:“吃吧,吃吧,赏你了。”
程云发的眼睛一阵乱转,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右少,咱们已经跟处长汇报过了。他跑了,处长这一关怎么过?”
左少卿说:“这是我的咸鱼,我为什么不能吃?”
右少卿就睁开眼睛瞪着她,“你少碰我,讨厌鬼!”
程云发突然想明白了,叶公瑾在军火案是有一手的,他可能巴不得让这个王天财跑掉呢。但转念一想,还是有问题,“右少,还有一层,安徽站把人交给我们的时候,是有一套手续的,这个怎么办?”
左少卿慌忙拍着她,“好了,好了,不叫,不叫。好妹,不要哭呀。”
右少卿已经快要哭出来了,说:“姐,你干吗害我呀。你是姐,干吗害我呀。”
左少卿的心里,一下子打翻了水缸大的五味瓶,说不清的百种滋味淹没了她,眼泪也快要掉了下来。她轻轻拍着妹妹,说:“好妹,睡吧。姐再不说了,睡吧。”她伸手关了灯。
外面夜色,屋里却黑暗边。心受伤时,更是如此。
在这样的一种情感里,她们谁还睡得着。在她们此时的复杂情感里,隐约有慰人的温暖,却又弥漫着残酷的冰冷;或许明天有充满希望的光明,怎奈眼前是地狱一般的黑暗。她们仿佛站在茫茫的原野上,不到边际,更不到结果。
姐妹俩,都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