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卿知道,现在这些地方都空了。她着面前的卷宗,“还放在什么地方?”她说:“老程,先去吃饭吧,到饭桌上去说。”她一手程云发的肩膀,另一手自然地去拉右少卿的胳膊。或者说,她尽量做得很自然。两个人都转身跟着她往食堂走。她走了两步,才悄悄把手放下。
赵明贵低头吃着饭,很随意地说:“如果真有件,当然是先找到件最好。”
程云发说:“左少,你辛苦。你歇着,我带人去找。”
她心一阵温柔。若是有一天,妹妹挽着她的胳膊,和她一起去食堂,那就幸福了。这样想着的时候,她一侧脸,正见妹妹从眼角里,有些异样地着她。左少卿忍不住在心里想,精到头发梢的丫头片子。
叶公瑾盯他一眼,转向左少卿,“左少,你说呢?”
左少卿用馒头蘸着鱼汤,慢慢地吃着。对于处长的问话,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抬头着处长,有些犹豫不决。
梁吉成舔了舔嘴唇,“一般,都放在柜子里,抽屉里,还有一些放在箱子里。”
左少卿想了一下,“处长,我想今晚再审一下。或者,明天带他去现场指认,也许更好一些。”
程云发和右少卿都不说话了。一组和二组是分别做的搜查,确实都很彻底。
程云发一脸的怒气,就等处长这句话,他说:“处长,我们被那小子耍了!我带的人,敲遍了四面的墙,房顶上,天板上,都搜了个遍,没有夹墙,也没有找到件。处长,要不然,回头我去审他,撬开他的嘴。”
不一会儿,二处的校级军官们都在桌边坐下,默默地吃着饭。保密局食堂的餐桌上,有一条不成的规矩,长官不开口,其他人都不能说话。
叶公瑾默默地吃着饭,终于先开口,“云发,结果怎么样?”
程云发和右少卿走进刑讯室,站在门口着她。
叶公瑾抬头着桌边的人,眼神里藏着疑惑。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说:“这两天,你们都辛苦了,晚上休息休息吧。明天上午,带他去指认。一组二组,都去。”
到了这天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左少卿和柳秋月出了办公室,准备去食堂吃饭。
左少卿回到刑讯室里,在桌旁坐下,仔细地观察梁吉成。她不能急于开口,要有耐心。她又点了一支烟。然后开口问:“梁先生,你准备好说了吗?”
左少卿给自己挑了一块鱼,一点蘑菇青菜,外加一个馒头,又盛了一碗鸡蛋汤。她端着盘子往边走。叶公瑾已经在边的餐桌旁坐下来,勤务兵正在给他摆上饭菜。这是二处校级军官的餐桌。他们总是坐在这里吃饭,自然而然成为他们的固定餐桌。叶公瑾是少将处长,他本可以去小食堂吃饭,那里的饭菜更好一些,但他很少去。和本处的军官在一起吃饭,他更自在一些。
她一时恍惚,放下腿,全身用力。拧腰、端肩、云手、震臂,刹时亮相。一股丹田气直出胸臆,呀!一声长啸。
她们出了大楼,刚刚下了台阶,几辆汽车在门前停下。程云发和右少卿,还有他们手下的弟兄都下了车。
程云发立刻说:“很彻底。再没有找到别的件,除了那些烧过的。”
程云发说:“要不,我们再去搜一遍,有没有遗漏。”
她把脚跷在高高的橱子上压腿。她已很久没有练功,关节韧带都有些僵硬,一如她的心情。她把脸贴在膝盖上,合上眼睛。她心里有太多的疑虑。王振清和侯连海的谈话录音,会不会给她带来灾难?高茂林为什么被捕?“槐树”同志有没有危险?张伯为会不会暴露?那个梁吉成,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总不会用这个小招来拖延时间吧?
左少卿心一阵冰冷,似有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来赵明贵并不相信有件。她自己也不太相信。那么,这个梁吉成想干什么?如果真的没有件,他为什么要重回老餐馆?就算他回到老餐馆,又能干什么?左少卿心里很疑惑。她一转眼,见右少卿也盯着赵明贵,就猜想,她可能也想到了这一点。
屋里空气滞涩,周围的家具物品,似乎都失去了生命。外潮湿的风,给她的心里带来一片雨意。她打开电灯,仍不能照亮她的心境,也没给房间里带来活气。
两个打手把梁吉成拖起来,带出了刑讯室。
左少卿翻开卷宗,抽出笔,说:“好吧,你先说一下,你通常把件或者其他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
他心里却在思量着。下午的审讯,左少已经打开缺口,却没有继续审下去。虽然有点遗憾,但他理解,这也是一种节奏。如果能找到件,做一番细致的研究,再审问时,方法就会完全不一样,效果也会不一样。但眼下这个状况,确实让他有一些疑惑。
铿锵锣鼓,如逝去的雷声,渐渐远去。如风如雾的思绪,却如丝一般,缠绵在心头,柔美而凄凉。
左少卿骤然顿住。双手持刀的架式仍在,只是目光已经低垂,全身的气势也已经泄去。她此时油然想起,心依旧怀念的,仍然是杜自远。一时意错失,真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重逢。
她走进厨房里,脱去已经汗湿的衬衣,用自来水擦洗身体。冷水冰人,一直冰到心里。她对着镜子着自己,全身已经被冷水冰得雪白。一张有些发青的白脸上,依然布满了疑惑和不安。
这天夜里十二点,左少卿终于上床睡觉时,有两件事,她不知道。
第一件是,这天晚上,右少卿也在听收音机,听的也是刘金定比武招亲一折。孪生姐妹心灵相通,后来也成了左少卿的危险之一。
第二件是,就在第二天上午,她几乎被梁吉成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