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走得飞快,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释放一点郁结在她心中的怒气,她想不通,为什么在她决定不和其他女人争斗的时候,会有人用如此恶毒的手段置她的孩子于死地。“既然有人害得哀家无法生育,你们想生是不是,哀家让你们生不下来。”如今,她的内心深处,只有这样一个声音存在。香柔和蕊儿趁着万贞儿出宫上香的机会,把她们主子一部分冷冬御寒的衣服和被褥收拾起来,替换上了早春稍薄一点的。
从她们的身后传来了冷漠严峻的声音,两个人由于干活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精力,居然没有察觉有人进来。
想到明哲保身之后,方丈抬眼挑选,又看到了一名家财权势应该都很雄厚的香客,换上了一脸的庄严肃穆,迎了上去。
此时,春雨刚停,御园中没有什么人,万贞儿来到龙形盆景前站住,怔怔看着盆景架子下面的土。
来得突然,走得蹊跷的行深让方丈把这段时间的一幕幕重现脑海,近五十天来,他虽然和行深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可是,仅从现知的一切,行深并不是那种修成得道的僧侣,他所表现出来的,甚至连一名刚剃度出家的和尚都不像,为什么今天?
万贞儿道:“回宫,当然是找寻一些该找寻的东西了。”
挖了好一阵子,汪直停了下来,嘴里面嘟囔着:“土里面怎么有一截木头?”
时光一点一滴的流逝,对于万贞儿来说,都是煎熬。她在等待一个结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深处,似乎希望会出现什么印证行深所言非虚一般。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两个人的头上都已经是细密的汗珠,情同姐妹的她们边铺着床毯,边说笑着。
方丈摇了摇头,“我佛慈悲,老衲遁入空门,只要守得这一方净土罢了,管他什么鬼蜮伎俩、泼天阴谋,他来自他来,他去自他去,老衲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香晴知道大内侍卫在旁,也不方便细问,便随万贞儿回宫。
香晴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双手呈到行脚僧面前,行脚僧双手举起,虚推回来,道:“女施主,你我在娘娘庙相遇,本是上天注定,小僧作为挂单之人,我佛修行本是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苦行之旅,如若接了这黄白之物,小僧来日不免堕入欲念之狱,还是请女施主收回吧。”
好久,她突然咬牙切齿道:“汪直,把土给哀家挖开。”
万贞儿道:“既然大师不收,我们也不强求,希望大师早日得道,修成正果。”
万贞儿一听,抢身上前:“什么?真的有?拿过来给哀家看看。”
万贞儿接过木头,用手剥掉粘在上面的泥土,周身再用袖子蹭了蹭,一个小孩子模样的木偶出现在了主仆三个人面前。
汪直愣住了:“娘娘,奴才这就去取把铲子来。”
说完,取过放在不远处草丛中的禅杖、装有衣服和度牒的包裹,带上斗笠,渐渐远去。
万贞儿道:“哀家已经等不及了,没有铲子,就用手挖。”
行深的话让万贞儿几乎可以判定木偶埋藏的地方,因为百丈之内,有土且有龙之形态或者龙之子形态的,就是御园里的一盆巨大的龙形盆景。
汪直道:“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做这种震动朝野之事?娘娘,此事要不要禀告万岁爷,让东厂仔细查一查?”
香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一眨眼的功夫,万贞儿情绪居然出现了如此大的反差,道:“娘娘,究竟出了什么事儿?您为什么这么匆忙回宫?”
香晴和汪直吓得一抖,道:“娘娘,奴才(奴婢)明白。”
“这……”
汪直把那块满是污泥的木头递了过去。
万贞儿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道:“哀家宫中治下一向严谨,今日饶了你们,来日别人再犯,哀家如何管理?就这么点活,足足干了一个多时辰,是不是趁着哀家出去偷了懒?手脚麻利点,快把活干完,干完后出去自打五十耳光,罚跪一个时辰。”
“是。”
香寒和蕊儿确实认为万贞儿性情大变,有那么一点点松懈,不过昭德宫那么大,从布幔、椅垫、靠背、抱枕、床毯、被褥等,统统收拾一遍的话,也是耗费时间和气力的活,万贞儿这么说,摆明了是要找人撒撒气。
看着香寒和蕊儿迅速扫尾,万贞儿冷笑道:“果然是在偷懒,哀家在场,不是一会儿就干完了吗?出去,就在寝室外面跪倒,哀家要听到掌嘴的声音。”
待香寒和蕊儿退下,关上寝室的门,外面传来了清脆的耳光声后,香晴顿了顿道:“娘娘,是否需要奴婢悉心彻查一下到底是何人所为?”
万贞儿显得很疲倦:“查什么查?就算有蛛丝马迹,查起来也是旷日持久,这群丫头,一直都不服哀家,对于皇上对哀家的宠爱,她们心里都积攒着怨恨呢。即使只是其中一人所为,剩下的人如果会施展密法邪术的话,相信都会暗地里害哀家的。等着吧,哀家要一个个好好收拾收拾她们。”后宫中的女人们,沉浸在朱见深越来越频繁地轮番宠幸,她们丝毫没有察觉,一张残酷的命运之网,已经向她们撒下,而她们,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