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才有了阴神骚扰家宅不宁,偏偏又没有一个刘家人真正受到伤害。”“凭什么,我只能远远欣羡,愿意拿一切来换,他却能毫不在意地随手抛却?”
舒百灵看看身后激动摇摆的老桑树,再看看流露出一股阴沉气息的刘老庄主,脑子里乱成浆糊状。
在所有人心脏都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候,刘老庄主身上,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浮现出来。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天云子之前交付给他的事情,无论是止步妖还是悲剧文丑,是给宁风的磨砺和考验没错,但天云子却从来没有无视人命,拿别人的命来给宁风磨刀过。
“哎~”
老桑树顿着拐杖,语带悲愤。
宁风看压住了场面,微微颔首,继续道:“至于宁风本人,将会坐镇于此,镇压老桑树本体,即便是判断有错,也不至为祸。”
听到这里,众皆动容,宁风也神色微动,拱手为礼。
那声音,赫然是刘老庄主发出来的。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惊叫出声,呼啦啦地一下,刘家人散了个干净,如江心有礁石的河流,流水般分成两边,绕着宁风两人跑到庄民汇聚所在。
“太阴借形,夺人身体,以妖侵人,我辈修仙之人,岂能相容?”
一阵尴尬的沉默,围观者面面相觑之余,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搞错了?
宁风挥了挥衣袖,不以为杵,继续道:“老桑树体有洞,掏空整树,直入根系,怕是时日无多。”
所有人连连点头,如一百只小鸡齐刷刷地啄米。
“二!”
宁风一番话说完,老桑树剧烈地摇摆着,似是在激动着什么;刘老庄主依然只有眼睛可以转动,静默无言。
“凭什么?”
“老桑树,你太阴借形之后,一时无法掌控身体,偏偏刘家是我太阳神宫后裔所传,第一时间求救神宫,后来你即便能动,也不敢动了吧?”
宁风淡淡出声,不想与他多说什么,就想直接祭起太阳神符将此妖烧成灰烬。
宁风说到这里,舒百灵醍醐灌顶般打了一个哆嗦,脱口而出:“太阴借形法?!”
抢在庄民们,刘家人开口质疑前,宁风断然开口道:“老桑树,你若再不出现,宁风便传讯宗门,长辈高人顷刻能至。”
“老桑树,你太阴借形老庄主,机缘巧合之下,本当湮灭的老庄主神魂却寄托到了你栖神物的本体上。”
——老桑树!
“为什么?”
感觉到弥漫在刘家庄上空的异样气氛,宁风眉头一皱,心知不能这么下去。
老桑树最终走了出来,正面宁风,悲愤地质问。
“有何教我?”
宁风轻叱出声。
刘家庄子,本就是太阳神宫一个外门弟子所建,与神宫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在刘家庄长大的人自小听着太阳神宫传说,早就将神宫所在当成了神仙居所,里面都是神仙中人。
“发现这一点时候,我便在想,是不是吸收日月精华,成就栖神物的老桑树应当是自身蕴出了阴神。”
“嘶~”
“到得那时,宁风将央宗门长辈将你押回宗门,由神宫长辈进行判断,无论是什么结果,想来不会有人疑意吧?”
神仙做出的判断,还能有错?
“如果说这个‘刘老庄主’是施展了太阴借形法的老桑树,那么我们昨天遇到的又是什么,现在那位主儿还在老桑树体内呢。”
宁风的判断,说到底,一面之词,并没有扎实的证据。
“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他们一个个既是将信将疑,又是面如土色。
“只是,你也不是全对!”
朦胧影子呈须发垂地的老头模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比较诡异的是他通体流露出暗绿色光泽,垂落到地上的须发更是扎根下去,如一条条根须。
妖族,尤其是草木成妖,它们难以摆脱本体,先成就的是阴神。
在场所有人,都在扪心自问,亦在询问身边人。
一边是根深蒂固的想法,一边是太阳神宫弟子乍听起来很有道理的判断,该信哪个?
双方都知道一场大战难免,只是在战斗之前,或有疑问,或想倾诉,没有马上动手罢了。
“刘家人都是刘老家主儿孙,他老人家频繁现身,只是为了求救,如何会伤人?”
“你很厉害,不愧是神宫弟子,老朽佩服!”
舒百灵牙疼般地抽口凉气,心中赞叹,“真是太卑鄙,太无耻了,这是欺负老桑树没见过世面,诈他呢?”
“它若是无怨无仇,为何先对老庄主如此,后有纠缠不休;它若是有怨有恨,怎地除了老庄主,他人皆无恙?”
宁风一步步地踏出,一步步地靠近,刘老庄主四周聚拢的子孙哗啦一下散了个干净。
“我对这庄子,对这些人,视如家,视如儿孙。”
若是在炼化本体,能自由行动前,本体受损,它们往往会采取一种方法,便是阴神出窍,寻一人类或动物躯体,强行占据,谓之:太阴借形法。
“你不珍惜,我来代你珍惜!”
老桑树怒目而视,对着停止摇摆,沉静下来的桑树本体。
桑树枝叶低低垂,仿佛是被老桑树喝问得抬不起头来,无言以对。
“我想做人……”
老桑树忽然颓丧下来,低落下来,“我快要死了,我只是想最后,做一回人。”
“我想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