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戎没再多想，微微摇首。视野之中，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千奇各异的兴奋面孔，还有他们手中似乎按风俗迎接挥舞的鲜艳朵。

“就是个……小孩子啊。”年轻儒生摇摇头，心里嘀咕了句，对其有点小同情。

其他文武大臣也离开回各自府邸。

所以这一路走来，可道是‘一日看尽寒京’？赵戎心里嘀咕了句。

虽未见面，但她这道淡漠嗓音却是十分的好听，带着些养尊处优的上位者的醇稳悠慢，特别是其中还夹杂着些女子固有的娇柔尾调。

无数道目光落在平静儒生与小皇帝身上。

赵戎面色平静，目光扫过道路两旁。

然而，这原本威严的丹凤眼低垂下的一幕，竟给赵戎一种……她在朝他低眉顺目之感。

身为乐坊司大司乐的木槿面色平静，微微偏头，看向旁边白帘幔内的那身份尊贵无比的女子，目光带着些请示之色。

而眼下这国民们对封禅的态度，不得不说确实有益于减轻赵戎等人封禅的难度和意外。

然而白帘幔龙辇及其周围的木槿、雪蝉等弦月离女们，眼神并未有似毫偏移，亦步亦趋守在龙辇旁，脚步不停。

众人震讶。

小皇帝快步迎了上来，与赵戎等人汇聚，挨个寒暄了一番，少年声音细细柔柔，还带着童音。

所以这是……有人造反？

似是解释。

这大离寒京的百姓们，似乎对他的到来十分欢迎，那些姑娘百姓们热情洋溢的面孔，应该不似作假，和当初把赢了清谈的赵戎当偶像的终南国民有的一比。

甚至……都能看见她微抬下巴的隐约动作。

比终南国的国民的生活条件明显更好些。

其实苏仙子之前是亦步亦趋跟在赵戎旁边的，贴着他，不过却被小芊儿赶到后面去了……

赵戎等人被礼部官员们带到了离皇宫不远的一座气派府邸里，只道他们一路奔波，先落脚休息，再谈要事。

寒京的北门打开，众人很快便进了城。

赵戎微怔，这是一双眼尾上翘狭长的丹凤眼，极具美感神韵，却又天然带着拒人千里的淡漠威严。

她似乎也是一身白色，除此之外，赵戎瞧不出别的大概了。

赵戎心里轻笑。

赵戎刚刚是觉着这小皇帝有点像某个古板少女，瘦瘦弱弱的，又谨守祖宗礼法，一板一眼，不过眼下来看……他哪里有鱼怀瑾那么‘虎’？个头小小的，却说打你板子就打你板子。

随后，又是大离礼部官员们执行的一些流程与闹腾过场。

果然，很快那儿似乎有打杀声的动乱便被平息了。

只见小皇帝快步来到赵戎马下，伸手抓过了马匹的缰绳。

似是不在意。

某一刻，距离众人不远处的一处人群中，突然发生了骚闹。

“不只是那些漂亮离女热情，其他那些老人小孩也挺欢腾的，看来不只是因为本公子的英俊相貌……”赵戎嘀咕，分析了一波。

这时，一直装聋作哑的文武百官纷纷行礼恭贺。

所以，龙辇内这个看不见面目的女子的声音，他听闻的格外清晰。

且龙辇四周被木槿、雪蝉等数十位弦月离女森严围拢。

赵戎眼尖，瞧见她袖子上有点滴鲜血。

此条大道，除了赵戎和顾抑武一行人骑马而行外，只有远处的一座庞大的华盖龙辇。

有跟随小皇帝的弦月女官想上前，不过她们收到了白帘幔龙辇旁大司乐木槿的眼神，弦月宫女们飞速瞟了眼依旧安静的白帘幔龙辇，脚步止住。

他们一行人在来寒京的路上便已经知道，现在整个大离百姓都知道了封禅大典一事，而且，整体也是持支持欢迎态度。

赵戎也没怎么听，扫视一圈周围，并没有看见那位大离贤王的身影。

下一秒，一道淡淡清清的声音从白帘幔的缝隙间飘出。

而且这些垂下的帘幔，竟然是白色布料，似是……奔丧似的孝服风格。

再后面是苏仙子，与正骑马跟随的正义堂学子们。

这种举国欢腾的大事，不单单是上位者推行，营造民间某种积极向上的气氛更为重要，这也算是检验上位者的统治艺术。

车马龙辇走的并不快，似乎是为了照顾小皇帝的脚步。

众人继续上路。

龙辇内那女子似是察觉到了赵戎隔着白帘幔的目光，安静了片刻，赵戎只见这龙辇内的影子微微低头，女子端庄醇稳的嗓音再次传出。

那个陌生的弦月离女，面色恭敬的拜首退下。

赵戎没有回首，却也轻轻点头。

“戎儿哥，这仗势倒是挺大。”赵芊儿兴致勃勃的瞧着。

就像一枝红杏被蝴蝶轻点，刹那颤动。

“遵旨！”

小皇帝开心点头，侧目又去瞧了眼母后的龙辇方向，见周围那些弦月姐姐们并没有来阻拦，他耸起的肩膀松了松。

只见这个身为一国之君的少年，尽力抬起被冕旒重压的脑袋，讲话时语调很慢，似是怕说错了字。

当赵戎等人在龙辇百米外停步下马后，发现前方在一众宫女与几位弦月女官的围绕下，龙辇旁已经有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在等待。

赵戎忍不住升起些联想。

除此之外，之前他见过的木槿、雪蝉二女都在，正垂目静立在某个龙辇左右。

并且，这公众场合是表演给三十万国民看的，不是与赵戎等人商量封禅要事的地方。

这是哪些倒霉蛋？这不得血流成河……

此时，面对身前小皇帝的行为，赵戎也有点惊讶。

他面朝万民说话，但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偶尔目光还偷看一眼旁边安安静静的龙辇……

瞧这样子，这位独孤皇太后似乎还在孝期，为那位逝去的先帝戴孝。

赵戎微微挑眉。

下午时，他又去与收拾妥当的顾抑武等人集会了会儿，商讨了下封禅之事。

二人目光碰撞在一起。

可以说，此时赵戎与这独孤氏皇太后之间，就隔着一个小皇帝和薄薄的白帘幔。

这让赵戎第一眼瞧见，都有些替小皇帝担心他这脖子细细的脑袋上，顶着这个一看就十分沉重古朴的冕旒，会不会下一秒就落下来。

赵戎目光一转，落在了人群正中央那只安静的龙辇上。

似是……好奇仰慕？礼部举行的仪式也随之开始，一个年迈的礼部官员，打开圣旨，朗声宣读了一番。

这一幕，赵戎尽收眼底……这么感觉这小皇帝在背书一样？和小时候上课被点名背书一样，嗯，正好快放学了，老娘又在窗外看着他……

不多时，随着赵戎一行人的骑马靠近，路旁两侧有礼乐声奏响。

这时，万众瞩目的场上，流程轮到了小皇帝讲话。

赵戎眯眼看去，是这一个约莫七八岁的柔弱少年。

众人开拔回城。

不过眼下独孤氏这手段却是果断雷霆，轻飘飘三个字就要死上个数千人……

可容纳五六辆马车同时并肩而行的宽敞官道上，铺满了一条条鲜艳夺目的红紫地毯，延绵数里，他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路旁这些寒京国民，衣着华美，锦绣绸缎，面色红润。

里面应该那位独孤皇太后，传闻中的大离第一美人了吧……赵戎心道。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随后整齐行礼道了句“陛下贤明”，车马继续开动。

半刻钟后。

这刺客是周独夫那边的，还是先帝时期，朝堂上政见不合的对头，在独孤氏扶持小皇帝摄政清算后，留下的余党？赵戎心思转的极快，对于这离庭的一些事情，他与顾抑武也探知了不少。

然而却犹有一道不小的空隙一时之间无法遮住。

果然，等到了傍晚时分，雪蝉带着几位弦月离女准时而至，邀请赵戎等儒生，今夜入宫，参加接风洗尘的盛宴。

赵戎与顾抑武对视一眼。

正戏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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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