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蕊望了望地上一团肉糊似的徐嘉帧，又望了望拎着徐嘉帧的头颅头也不回离去的红枫，喃喃低语：

“这……”红枫收剑回鞘，又在地面上蹭了几脚，蹭去了鞋上的污泥，望着孙蕊的眼神似带着失望般：

“你的警惕心实在太差了，当然，或许这是你们女人都有的通病，你好好想想，如果他刚才趁你发呆的时候对你出剑，你可不就死了？

“人的欲望尚且是无穷无尽，何况一个将权力掌握在寥寥数人手中的势力呢？

“膨胀的欲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的侵蚀当权者，就算当代无法侵蚀，下一代、下下一代，终究会被权力的欲望迷失，届时……”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孙蕊愣住，被徐嘉帧的问题问得大脑一片空白。

“但未来大齐不会只有一个七星，迟早会有百星、万星，被你们统治下的凡人，又将如何自处？”

徐嘉帧的话听上去似乎有些杞人忧天，还有些假、大、空，如今凡人面临的最大的敌人是修士，最大的倚靠便是大齐七星，唯有大齐七星才能让凡人拥有作为一个人活下去的能力，徐嘉帧却将大齐七星与凡人对立，这分明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假设，

孙蕊冷漠地说道。

“然后呢？你终有一天会功成名就，在你功成名就之后，你又为何而战呢？”

斩杀徐嘉帧的功劳，尤其徐嘉帧还是一名超出众人预料之外的强者，这样的功劳能换来的利益绝对是可观的。

以至于连红枫这样的，在大齐七星已经身居高位的人，都可以做到不要脸的地步。

徐嘉帧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显然他剩下的灵力已然不多，但他却仿佛浑不在意，甚至用仅剩的灵力撑起身子，缓缓坐起来，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一点一点的扭曲，尽管狰狞、丑陋，但依稀能分辨得出，他似乎是在微笑：

“任何势力的壮大，都会伴随着贪婪的诞生，如果只有一个大齐七星，中洲资源广沃、人口庞大，能轻而易举的满足大齐七星的胃口，这或许还勉强算是万民之福，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她满腹疑惑，正要开口，却见到一截剑尖突兀地在徐嘉帧的喉咙刺了出来，带起了一蓬焦糊的血肉，血肉之中连一丝血液都没有，原以为濒死前还有一击之力的徐嘉帧，此刻也丝毫没有还手的迹象，

“大齐七星根植于世人，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守护这千千万万的凡人，这也是大齐国师创造大齐七星的初心，

徐嘉帧艰难地点了点头：

“为了自己。”

徐嘉帧语气平和，缓缓说道：

孙蕊心跳陡然加速，她忽然有些怀疑自己今日之事究竟是对是错。

死去的徐嘉帧身后，红枫迅疾收剑，仿佛像是怕已经成了一团糊的徐嘉帧污了他的长剑般；他收起剑后，又朝徐嘉帧踢了一脚，将坐起的、仿佛不愿那么轻易倒下的徐嘉帧一脚踢到了地上，然后又随手斩了几剑，将徐嘉帧的尸体斩成了几截。

徐嘉帧的声音已经虚弱得渐不可闻，但落在孙蕊耳边，却仿佛声若雷鸣：

一个人在利益面前，尚且可以如此不要脸面，若是徐嘉帧所说的利益共同体，面临着自己的集体利益和民众利益之间的抉择，是否真能保持初心？

孙蕊沉默良久，忽然长长一叹。

“收兵，回营。”

她淡淡地说道：

“把大齐皇帝的遗体保存好，二队，有空你联络一家办白事的，给他办一个风光些的葬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