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每天都在上演,确切的说,就在她眼前的监视器上不停的回放,回放,再回放。或许是时间久了身心麻木,亦或骨子里有种难言的自私,习惯于漠视他人。凯瑟琳一直觉得死亡距离自己很遥远,有100年那么遥远。“那指挥室怎么办?”豪森犹豫着问了一句。
凯瑟琳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已经不再颤抖。起伏的胸膛以及翕张的鼻翼证明她还活着,做为此战唯一的幸存者,她只不过是吓昏过去而已。
只是,今日今时,它恍惚来到身边,并越走越近。
霍青跌坐在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错,正是。”
这个人……这个人是开战前被弗朗西斯派去送死的亚裔男子,想当初,那个侦察任务还是他一手策划的呢。没想到他居然没死,而且还杀了个回马枪,带人攻陷基地。
“如你所愿。”
二十多具尸体纵横交错,血流汇聚成河,隔着老远便能闻到一股子刺鼻的腥气。
难怪他要杀金永浩,难怪他要背叛帝国,难怪他要攻击基地,一切都说的通了,他,是来复仇的!
耳边的枪响持续不断,子弹撞在掩体上的金铁交鸣如同恶魔的桀桀怪笑,凯瑟琳低头看了一眼夹在双腿间的自动步枪,她很想拿起它,然后回身反击。
也许,我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的,也许……
“怎么会?怎么可能……”
霍青没有回话,只将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他。
“慢着。”阿罗斯从后面赶上,按下他的手臂,摇了摇头:“我从不杀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她对我们够不上威胁。”
“妈,爸……我错了,呜,呜……我想你们。”凯瑟琳努力蜷缩起身体,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间。
看着他的手无力滑落,唐方轻轻叹了口气。自我了断,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她的双手,乃至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栗着,别说拿枪反击,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霍青瞪大双眼,直勾勾望着地板上的七条地穴,心都凉了半截。
血腥弥漫,惨叫不绝。榴弹爆炸的冲击波翻卷肆虐,带起她额前刘海,细碎的发丝来回摩擦着脸颊,放在以前,她一定会大叫“好痒”,但现在,她仿佛觉得那是死神收割前的爱抚。
耳畔传来一阵阵轻响,她从走神中醒转,目光扫过,妖冶粘稠的血液拉成一条长线,滴在她粉嫩的臂弯,流下一道触目心惊的红。
豪森跟在他身后,跨过掩体时,撇及角落里浑身颤抖着缩成一团的凯瑟琳,不禁皱皱眉,犹豫着举起手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哦。”
可为什么眼前这人没有丝毫印象?莫非他是故意伪装成帝国士兵,用以扰乱视线的?
以往娇嫩欲滴的小脸蛋已是一片惨白,全然不见丝毫血色。
随着“嘭”的一声响,一名机枪兵打爆了走廊角落的摄像机,与此同时,头盔面罩抬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从他们眼中,凯瑟琳读懂了恐惧,读懂了不甘,读懂了思念,或许还有一缕晚风般舒缓的真诚爱意。
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一刻,他是那么的颓然无力,再不复之前意气风发,激点山河。他所有的绸缪,所有的努力,都被眼前这个年轻人一一化解。他输了,输的很彻底!
那是内务官苏珊的血,昨天还跟她一起喝咖啡,八卦年轻靓丽的九公主奥利维亚·斯图尔特,被皇帝陛下当做政治筹码,许配给图兰克斯联合王国第三皇子米切尔森·塞西尔这件事呢。
霍青的脸色就像下锅翻炒的里脊肉,由红转白,最终一片酱紫,他记起来了,终于记起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闪身跟上。
惨叫渐消,枪声稀落,战斗很快便结束了。
霍青足足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分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白,日,做,梦!”
苏珊原本有着一张不输于她的精致脸庞,只是,此时此刻,血浆由额心一点殷红淌下,涂鸦一般在施着薄粉的脸上交错开来,若是再加上她空洞无神,却又怒目圆睁的双眼,如同浴血的女罗刹。
……
指挥室内,爱德华·奥利佛坐在那张特意从战舰带下来的真皮沙发上,右手如钟摆一样,轻轻摇晃着小方杯里琥珀色的酒液。
他不会忘记霍青离开指挥室时对他投来的鄙夷目光,好像在讥笑他:“看那,身为一个帝国贵族,3789师副师长,却连狙击敌人的勇气都没有。”
爱德华扫过膝盖上的圣骑士m5型手枪,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式的微笑,所谓的勇气?早就随着时光的流逝消失殆尽,他选择留在这里,不过是想死的体面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瓶子里的威士忌已经被他喝去大半,走廊外面一片寂静,唯一的声音便是电子设备规律发出的蜂鸣。
为什么敌人还没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