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们又分别和其他战士一一见了面。陈飞已经吃了晕船药，可是他都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更别提贾科了。

“真的。”

“老贾，你确定你真的要跟我去体验生活我可告诉你，这个地方的生活肯定非常艰苦，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没一会儿就看不到海岸了，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鼻腔里闻到的，只有腥臭的空气。

这是陈飞总结了很多成功的艺术片导演的经验之后得出的结论，不过很显然，关于这一点，贾科的认识还不够。

两个人先坐飞机到了东部军区某地，然后联系当地的一个军官，那个军官接到电话后，开车前来机场接陈飞和贾科，之后，对方把陈飞和贾科送到了海边。

他的这个表情似乎被贾科看到了，那家伙立即瞪圆了眼睛说道：“我前年的那个电影，知道我们去哪儿拍的吗？告诉你，无人区，拍到最后，我们缺粮断水，我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只靠喝一点水维持，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皮山岛再苦，还能有我那一次苦！”

贾科刚上船的时候心气很高，豪气万丈的，但这一会儿已经像霜打的茄子，焉了，他有些晕船。

映入眼帘的那一幕幕彻底震住了他。

那家伙才到了半路就快把胆汁都吐光了，生龙活虎的形象再也看不见，整个人像条死狗一样。

“可以。”陈飞笑着接过了笔：“要不要写一句话？”

小岛其实不大，总面积也就三平方公里，所以在上面驻扎六个人已经很足够了。

发动机的轰鸣、船体的震动，在涌浪的“搅拌”下无限放大，把人的脑海占据得满满当当，再腾不出一丝空间去思考这具躯体以外的世界。

这家伙还去过无人区，真的假的？

降雨充足时，连队澡堂正常开放，每个人都会高兴得跟过年一样；

贾科讷讷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幽幽一叹：“看来我还是太年轻了！”

听到“到了”两个字，一直半死不活的贾科这才睁开了他那一双牛眼睛。

刹那，他呆住了。

“你这个愿望倒是挺朴实的。”陈飞笑着开起了玩笑。

但那井水实在太冰了，不是凉，是冰。

陈飞笑而不语，并不说破。

小船靠岸。

刚开始改的时候，他还无比兴奋，眼睛里亮着光，就像夜晚的星星一样，但改着改着，随着越来越多的东西的加入，他的脑袋就像要爆炸了一样，到了最后，他生气地把剧本往地上一摔：“他-妈的，我这脑子里塞的是屎吗，怎么越写越不是玩意儿！”

房间真的很小，刚好够放一张高低床，剩余的空间只能刚好一个人进出，所以陈飞和贾科的行李箱都只能放在床下，需要的时候再拖出来。

“减法？”

指导员把陈飞和贾科带到了一个狭窄的房间。

“飞哥，贾导！”

开船的是一个海军战士，他也是皮山岛的守岛战士，这一次专门开船过来接陈飞和贾科。

早晚洗漱，官兵们都要排队到水窖前领水。值班员拿着军用牙缸精确地“度量”着——一缸、两缸、三缸，通常情况下，这便是一次洗漱的全部用水量。

当确定要去那里体验生活时，两个人找了一张地图，东找西找，但都没能找到皮山岛。

回到宿舍，贾科俯身，把他的行李箱从床下拖了出来，他一边打开箱子拿东西一边道：“陈飞，我决定了，我要修改剧本。”

指导员赵辉热情地迎了上来，和两个人见面。

“赵指导员，你好。”陈飞也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

过了不一会儿，噼里啪啦的雨点就砸在了楼顶上。

两个人连忙一骨碌翻身坐起，然后起床，走到门口看着。

小岛上的官兵很快过来迎接。

贾科的确坐过不少船，但都是游轮，而且大多数都是豪华游轮，而这一次，两个人坐的只是一艘小破船，能相提并论吗？

果然，越往大海深处走，海浪就越大，而且一波接着一波，狭小封闭的船舱被拍了一次又一次，海水的腥气夹杂着柴油味刺进鼻腔里，搅得人胃里一阵阵翻滚。

看着那个圆珠笔笔尖一般大小的点，两个人都有些愕然，尤其是贾科，更是没有想到我国的海域上竟然还有那么一个地方。

对文艺片，陈飞的理解与一般人稍稍不一样，他觉得哪怕是文艺片，也要用商业电影的眼光来对待，观众进入影院，首先看的是一个故事，然后才是艺术，而不是反过来，先看了艺术，然后才追求故事，电影毕竟是电影。

他拍电影全凭直觉，全靠天赋，很少会像陈飞一样用理科生的思维来分析总结。

雨晴了后，刚好到了值班战士巡逻的时间，于是，指导员亲自带着陈飞和贾科一起把小岛走了一遍。

因为岛上常年没有外人，所以只要来了外人，大家都热情得让对方有些招架不住，贾科就被几个小战士围着问东问西，有些手足无措。

“对，你的点子和想法是在太多了，但别忘了，我们只是一部一百多分钟的电影，东西太多，就像一个气球一样不停地往里面打气，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爆炸。”

“你们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应该的。”指导员很真诚地说。

贾科摇了摇头。

待得指导员走后，他向陈飞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陈飞点了点头，很认真地道：“这个房间真的是最好的了，岛上的官兵们是舍不得住的，都是留给客人，战士们住的房间，面积虽然比这个大一点点，但是因为就在雷达站旁边，强辐射，高噪音，其实比这里艰苦多了。”

从小到大都在大都市里成长的贾科，第一次见识这样的景象：漫无边际的海面，将荒凉的小岛围裹在水波中央，天地间安静得仿佛只能听见波涛声，却又喧嚣得好像满耳都是波涛声。

陈飞倒是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而且他准备也非常充分，他带了很多东西送给他们，比如有《我是特种兵》和《炊事班的故事》的光盘，比如有夏梓琪的全部专辑，另外还带了一个蓝牙功能的小音箱，还有一些别的音像制品，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带的东西虽然不多，以硬盘和光盘为主，但里面的内容十分丰富，可以支撑岛上的官兵不分白天黑夜的观看一个月，所以官兵们对他的礼物非常感激，也非常喜欢，反观贾科，那家伙主要带了一些食物，战士们虽然也很喜欢，但就没陈飞的礼物这么受欢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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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着死鱼一样的眼睛，像挤牙膏似的挤出一句话来。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晕船是这么折磨人。”

他跟贾科关系熟了后，称呼也随便了起来，他叫对方老贾，对方叫他陈飞。

他翻开看了看，最后，合上那几页纸，还给贾科道：“老贾，我说说我的意见啊！”

陈飞暗暗摇头。

实在没办法了，大家会去岛上水井边洗‘露天浴’。

贾科愣了愣，但还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刚才他就看见一个硕大的东西，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现在知道了，那就是雷达。

那个战士见了陈飞后，很是兴奋，连忙把双手在身上擦了又擦，然后掏出一个笔记本来：“飞哥，能帮我签个名吗？”

“好，你说！”贾科抬起头看着陈飞。

整个营区，除了连队蓄水窖，只有山脚下一个水井，以及屋檐下若干个储存雨水的巨大塑料桶。

他今天来到皮山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脑洞爆炸，点子横飞，拿出之前写好的剧本，这里画一个叉，那里涂抹一通，没一会儿，一个好好的、干干净净的剧本就面目全非了。

陈飞说道：“但我分析和总结过你成功的电影，你的成功，就在于一点，做减法，你发现没，你成功的那些文艺片，核心主题都只有一个，从不多加，而你不怎么成功的那几部，比如《太阳落山》，元素就很多，夫妻关系，家庭伦理，人性挣扎，社会现实”

陈飞知道贾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知道贾科能听得进意见，所以说起这些东西的时候，直言不讳，有一说一。

贾科静静地听着，两个眼睛起先只是盯着地面，但很快就抬了起来，铜铃一般盯着陈飞。

这家伙，是电影学院的老教授吗，怎么一套又一套的。

不过还别说，听他一席话，比读十年书还管用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