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湖州·番外（四）

燕京的城郊，叶婉清和杏儿两人坐在面点摊边要了两碗羊排面。她们一路从汴京打听皇族俘虏的下落，从而来到的燕京。

一开始她们听说皇帝被关在汴京的金兵军营里，当时想着直接去寻寻看是否能找到赵昇的下落，谁知这消息是假的。皇帝早就给带去了金国关着。可大宋北边的地儿都让女真拿了去，这金国得有多大？她们到底得走向何处？叶婉清自己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她想起胡俊生。奈何自己没有固定住处，她与杏儿只能一路赶去扬州，亲自去寻胡俊生想办法。

可到了扬州，她四处拉人问有人知道‘胡师爷’还在知府府衙做事情吗？可路人告诉她，如今的知府府衙师爷不姓胡，姓张。她便又想着问陈广年陈家可还有消息？这一问路人更是摆手，惊慌失措的告诉她那是满门抄斩的恶臣，谁敢打听？杏儿在一旁看着着急，问道：“夫人，你可知那胡老爷可有什么亲戚吗？”

胡俊生是半妖，哪里来的亲戚？就算是亲戚，大概也就耶律展了，可耶律展都死了那么多年。她摇头，叹气，无奈说道：“他在大宋并没有亲人，若是有也只是陈家的大小姐，他的夫人。“

“那陈家大小姐可还有亲戚？”杏儿换了个思路，“亲戚与亲戚之间总还是有联系的吧。说不准，这就找到了？”

这一语将叶婉清给点醒了。她想起以前经常上府里来的有季家少爷，那也是扬州的大户人家。她这刚想去拉人去打听季常林，转头就见到路边一个乞丐似曾相识。虽说满脸脏污，头发都打结，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可那面容不正是季家人吗？她暗想，难道是老天不让她找儿子？

季常林没想到能看到老熟人，他咧开嘴端着讨饭的碗走到叶婉清面前，笑嘻嘻的说：“这不是陈府的冬梅吗？怎么离开扬州那么些年，发达了？”他看见一旁的杏儿，便调笑说：“哟，是给大户人家做了妾吧，这都有丫鬟了。”

杏儿听不得他这污言秽语，一脚踹上去，厉声说道：“死叫子，我家夫人也是你随意编排的？”

“诶唷，这死丫头脚劲儿大的很。你要踢死你季老爷！”季常林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肚子真叫是疼的厉害。

叶婉清拉住情绪激动的杏儿，对她摇头，让她别与他计较。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季常林的碗中，与他说道：“去买点吃食吧。”说完，她便拉着杏儿走了。

杏儿看不明白，“夫人，您为何要可怜这臭乞丐？他刚才那样说话，您真不该给他钱。”

“他就是陈家小姐的亲眷。”叶婉清没想到陈府一朝没落，这有关联的也都没落了。那过去威风凛凛的季家也最后落了个街边乞讨的下场。她心中戚戚然，好似希望在一瞬间都给掐灭了不说，就连过去在这座城中的回忆也都死绝了。她带着杏儿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知自己能去向何方。

陈小在集市上买鱼，燕云楼里的配菜师傅早上忘记去鱼市，他便不得不自己出去买。原先想着阿朗与他一起走，正巧能一起将两个箩筐的鱼抬回去。谁知那阿朗走到半路借口说有事要办匆匆走了，他便只能自己一人来。正等着卖鱼的装鱼，身后被人撞了一下，这一回头就看见了许久不曾见的人。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这一瞧，他便大声在人背后大喊：“冬梅！”

叶婉清听见有人在喊叫，那熟系的声音一瞬就将她激的回头。她看见陈小了，见着陈小她好像就感觉是见到了一束光！一瞬，她眼眶就酸了，她赶紧回应，且带着杏儿向他那处走去。

“冬梅，你去哪儿了？小姐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你这是回来找小姐的吗？”他看对方穿的不俗，身旁还带了一个丫鬟一样的女子，便挠了挠头，又说：“瞧我莽撞，你是嫁人了吧。哪家大户？你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

叶婉清不知从何说起，她有许多秘密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陈小还是当年那个陈小，她笑着回答：“我是嫁人了。我这一回是来寻小姐和姑爷的。”

陈小欣喜，连忙笑着说：“行啊，我带你去。不过，我这儿还在装鱼呢。你等我一会儿？”

杏儿见卖鱼的整整装了两大筐鱼，她好奇的问道：“你买这么多鱼做什么？”

“酒楼后厨烧菜用的呗。寻常人家可吃不了那么多。”陈小回答杏儿。他看向叶婉清，说：“你走了这些年扬州城里变化好多。如今陈家没有了，小姐和姑爷盘下了燕云楼，做自己的营生呢。我与秋菊则在燕云楼帮忙做事。”

燕云楼原来还在，叶婉清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只是他已经过世有好几年了。就在她恍惚之间，阿朗出现了。他走向陈小，勾上他的肩，说：“我算的准，你小子定是没有好。我这忙完自己的事情正好过来帮你抬鱼。”

陈小抱胸撇嘴，摇头说：“对，你什么都算的准。”他见卖鱼的把鱼都装好了，便匀了一筐给阿朗，自己蹲下身子背起另一筐。阿朗不像他这么费力，他单手提起则扛上肩头，转头笑看陈小，挥了挥手臂说：“瞧瞧，这才是男人的力量。”

“许久不见，阿朗。”叶婉清没想到原来大家都在。阿朗在，她心中更是定了许多，这一回真是来对了。

叶婉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朗转头看向她，那个他曾起过怜悯之心的女人。他回忆起了辽国的事情，想起了耶律展。“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胡俊生和小姐。”叶婉清与他说。她见陈小背的吃力，便帮他扶了一把，笑着说：“我们一道儿走吧，燕云楼我也熟悉。”

陈纤皎看到叶婉清的时候正在楼上和秋菊一起给孩子喂饭。她没想到还能见到叶婉清，有一阵愣神，然后又是感慨。她起身走向她，问：“你怎么来了？”她是知道她成了纯妃的，也是知道如今的她不是冬梅，而是叶婉清。

“我来是求小姐和姑爷帮我寻儿子的下落。”叶婉清说的直白，她知道她们之间不需要客套。她看到秋菊面前的孩子，笑着走过去，蹲下身子逗弄说：“这是姑爷的孩子吧，长得真是俊。”

秋菊见到叶婉清也是愣住了，就连喂饭的动作也停滞了。孩子吃不到饭张嘴说话要吃饭，一下倒是将这一屋子的人逗乐了。秋菊本想问她去了哪儿，可看她的穿着打扮还有那跟在身旁的丫鬟，她便知自己还是不问的好。

“她皮得很，一点儿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陈纤皎笑着将孩子抱起来给叶婉清看。

阿朗带着胡俊生到楼上去，他将遇到叶婉清的事情都说给他听。胡俊生上楼瞧见她正抱着自己的孩子，便上前恭敬的说道：“娘娘能离开汴京，恭喜。”

“我是来求你帮我寻儿子的。铁木啸他们将我孩子夺走，我不知他在何处，夜夜不能睡下。”叶婉清见到胡俊生那一刻，她的无助和悲伤顷刻都倾倒出来，她恳求眼前这个能找到消息的人帮自己。

胡俊生看了一眼自家媳妇，陈纤皎便将秋菊和孩子都带出去了。阿朗跟着一道儿出去，站在门口守着。胡俊生让叶婉清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我许久不去过问这些暗线，你知我现在是做正经营生的生意人。”

叶婉清一下就跪在胡俊生面前，她坚定的看着他，再三恳求说道：“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应该能明白我作为母亲对于痛失孩子的心情是怎样的煎熬。我求你，你可怜我这孤苦的母亲这一生只有这一个孩子，你帮帮我吧。金银财宝我虽不多，可还有一些，你若是要我都能给你。”

“你快些起来。”胡俊生将她扶起，“我只能试着去帮你打探，但能不能找到最后还是要看你自己。”算是为了耶律展，他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在扬州待了四个月，终于得了消息，说皇上和皇子都被关押在燕州的军营里。叶婉清当夜得了消息第二日天未亮就带着杏儿离开了。她走之前，陈纤皎让后厨给她准备了衣裳和干粮，也给她塞了一点银两傍身。此次分别，真是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