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天上的星星
天上的星星会掉下来吗？凡人不知道。
星空的深处藏着什么呀？半神们知道。
大地下是亡者的冥河吗？凡人不知道。
众神的神座都在哪里呀？神话们知道。
可悲的凡人啊，庸碌一生，汲汲而营，不过尘归大地，阖眼万般皆休；
可哀的半神啊，时光荏苒，苦心孤诣，难渡深涧险道，寿尽终回大地；
可叹的神话啊，沧海桑田，变易初心，背弃苍生誓言，终得天地反噬；
匆匆的行人啊，你的梦在何方；彷徨的旅人啊，你的路在何方……
天真烂漫的人类幼崽唱着节奏明快的歌谣，从两人身边跑过。席昂听得眉头紧锁，这首童谣透着一股诡谲的意味，前半段听起来还是高位者对世界的诠释，后半段风向急转直下，若凡人、半神与神话都不会有好结局，一切修行和钻研就成了无用之功，作曲者在劝后来人放弃成神之路吗？
他稍稍靠近黑魔法师，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索兰特，你们种族幼崽的歌谣真奇怪。”
“确实少见，”黑魔法师摇了摇头，“你觉得哪些地方奇怪？”
“半神是种族的顶梁柱，也有十倍于族人的寿命，没有他写的那么悲惨。半神阶段已经不会轻易立下誓言，神话阶段怎么可能背弃苍生誓言，太不合常理了。”
“是啊，按常理来说，神话不会背叛神明，但万年以前有过例外，也许这首歌讲的是那时候的故事。”
“人类的歌谣可以流传这么久？”
黑魔法师慢悠悠地回答:“或许不是人类，是不死生物。”
“那几个幼崽也……哎？”精灵踮起脚尖寻找人类幼崽的身影，却被黑魔法师一把拽住。
“不用找了，那几个幼崽是人类。另外不要在人类面前做出这种动作，你扮演的是一个擅长火风木三系魔法的魔法术士，中阶以上的白魔法师们很看重外表的一丝不苟和举止的优雅从容，因为他们觉得魔法天赋是众神的恩宠。”
精灵被这个新奇的知识转移了注意力:“他们不累吗？”
“累不累我不知道，但喜欢端着架子的魔法师都很好打。”
都很好打。席昂看着黑魔法师垂下的右手指尖，圆润的指甲有着红润的健康光泽，这是一只保养得度的好看的手，但它的主人用这只手去施展魔法，也掐过其他人类的脖子，它的主人看起来并不避讳争斗与杀戮。
从相识到现在，黑魔法师几次出手，都以碾压的姿态结束了战斗。
带着一丝不可告人的心态，席昂尽量自然地问出了那个问题:“在你眼中，人类魔法师都很好打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据他所知，人类魔法师有三个半神级，没有神话级。黑魔法师的回答也是如此:“有几个不端着的家伙比较难缠，特别是一个白胡子很长的老头和一个大光头，不认真起来只能僵持，其他的只是难缠而已。”
白胡子老头、大光头、索兰特，人数也对上了。席昂的视线垂向地面，轻声说道:“你跟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费尔曼提切斯提起了兴趣，追问道:“都是哪里不一样？”
精灵很犹豫地看了眼魔法师的脸，斟酌着开口:“他们说你瞎了一只眼，只有一条腿，脸被禁忌魔法毁容了，眼睛是红的，人是半疯的，称号叫[不能提的贤者]，头发几十年像没洗过的灰色破抹布一样挂在头上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全身上下都是黑色泥垢，发起疯来抓自己的时候才会显出原本的肤色，一只手臂是狼人的，另一只是德鲁伊的，嘴巴尖尖的像羽人，还有说你没有脚是蛇怪尾巴的，还有……”
黑魔法师比划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有点无奈地说:“这都是啥？他们俩在传闻里又长什么样？”
“一个白头发长到脚踝的白魔法师，白胡子尖在肚子上，整个人笑眯眯的，不说话的时候会忍不住发出笑声，睡梦里也不会停止，曾经用笑声杀死了三个敌人，称号是[一直在笑的大贤者]。另一个是没有头发、眉毛和胡子的黑魔法师，一身肉像野猪那么壮，开口说话的声音像马群奔跑那么大，喜欢生啃人肉，每经过一个村庄，人类都要摆上家畜的生肉请他放过自己，称号叫[食生肉的大贤者]。”
黑魔法师不满道:“为什么他俩叫大贤者，我叫贤者？鸟人的嘴不是尖的，蛇怪也有脚。这么充满偏见的传闻一定又是那群炼金师编出来的。”
席昂觉得他的关注点真是与众不同，他想了想，又挑起另一个话题:“他们好像都很怕你，把你形容成破坏力极强的怪物。”
“我把他们上一个领头人杀了，还送了她的几十个好徒弟们一起去陪她，灭了她的传承，他们当然怕我。”
精灵没想到黑魔法师的过去如此凶残，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一时间不敢再开口套话了。
他们用了加速魔法，在村庄间快速地穿行，精灵坦白了五个地址，而魔法师拒绝使用传送阵和传送魔法，他们之前用半个月的时间沿着西南方向离开韦恩王国的领土，现在又不得不向北方折返。
那五个地方都在韦恩王国境内，间隔也不算很远，黑魔法师曾问过精灵他的[同族]们是否知道彼此的存在和地址，得到了一半肯定的答复，精灵解释说前三个地方的精灵是互相认识的，他们曾在一个据点里共同生活了一周，后来为了不惹人注目才分开，但在解救后两个地方的精灵时他多了个心眼，他们并不知道其他藏身处的信息。
他们现在正在赶去的地方是一个村镇集市的聚落边缘，位于米德加德堡的领地，领主是一位八阶的魔剑士，是近些年才升任的，他醉心剑术，对统治不是很上心。精灵就是看重这点，才将原来藏身的精灵们藏到了他的治下。
韦恩王国作为大陆上数一数二的人类王国，在重要城邦中汇聚了大量能人异士，其中更有五位大魔法师拱卫着这颗人类文明的珍果，黑魔法师原本不想跟他们有所交集，如今却在主动向他们靠拢，甚至可能与其中一些人撞上。
费尔曼提切斯心想，也许是时候让他们重新想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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