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时候,李梦阳因为代尚书韩文草擬弹劾刘瑾的奏章。事情暴露后,刘瑾加给李梦阳其他罪名,將其逮捕入狱,准备处死。”
“那李梦阳名声很好,皮面甚光,却是个机灵人。他知道刘瑾欲见康海而不可得,而他与康海又是知交好友。於是从狱中让人给康海递了一张纸条,上写『对山救我』四个字。”
裴元听到这里,脑海中自动脑补出了,刘老汉对看康海桀桀桀,“康海,你也不想李梦阳——”
臥槽!
裴元一下子就有画面感了。
这是什么无能的李梦阳ntr剧情!
也是“对山救我”四个字,竟然还真让裴元想起一些典故来。
只不过,有邓亮这小老乡在,裴元自然耐心听了下去。
邓亮继续道,“康海见知交好友別人不求,只给自己递来这四字,已知其意。於是不在顾念高洁之名,只得屈身去拜謁刘瑾。”
“刘瑾听说康海求见,高兴地连鞋都没穿好,就亲自跑出门迎接康海。康海为了至交好友,只得与刘瑾好言好语的劝说,让刘瑾放了李梦阳。”
“刘瑾虽然贵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满朝公卿都不放在眼里,但是面对他自己家乡的状元,那就不一样了。是以,刘瑾当即就允诺了康海,第二天,果然將李梦阳放了出来。”
裴元想著“对山救我”的那曲子,虽知结果,仍旧问道,“后来呢?”
邓亮说道,“前年的时候,刘公公事败,被人剐了三千多刀。康海因为去见过刘瑾被列为同党,从大好的翰林院修撰官,直接被贬为了平民。”
“这时候李梦阳不但已经官復原职,而且在士林声望很高。康海满心希望,李梦阳也能拉自己一把,成就两位才子间的佳话。结果李梦阳生怕当初的事情暴露,反倒对康海倒打一耙。”
“康海大失所望,以文为身累,索性就回乡去了。”
帐中眾人听到这里纷纷嘆道,“这李梦阳,真不是个东西啊!”
裴元倒是清楚,这李梦阳確实不当人,但也没落著好。
毕竟得罪了文化人你还想落好?何况是得罪了诗坛七子之首的文化人?
康海回到老家之后,就开始醉心戏曲,研究秦腔,並且根据歷史故事以及自己的好朋友李阳,创作出了戏曲杂剧《中山狼》。
之后,李梦阳的仕途人生虽有起落,但是在《中山狼》的杂剧出来后,就彻底社会性死亡了。
一直到了明末,还有人对此念念不忘,写了另一杂曲,叫做《对山救我》。
区区四字,李梦阳仓皇苟且之状,垂於青史。
“刘家老公性烈火,满朝公卿银鐺锁。磨刀杀李,惟有对山能救我。”
“对山慨应真吾事,骑马上门謁中贵。今日何好风,吹得状元至?”
“老公倒庭小档跪,焚香把酒劝公醉。”
裴元见群情激奋,询问眾人道,“知道李梦阳现在在哪儿吗?”
眾人都面面相。
他们这些都是武官,也没人会留心一个文官的调动。
裴元大手一挥,定调道,“你们找人打听打听,看看他在哪,咱们———”
裴元指了指程雷响、邓亮和曹兴,“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老子看不起他。到时候,咱们四个蒙面去打他一顿。谁都不许不去。”
程雷响对裴元的命令自然没有二话,邓亮和曹兴却是真的有些激动了。
只感觉裴千户简直是天下第一等的痛快人。
两人纷纷拍胸脯道,“只要千户一句话,就是砍了他的脑袋,我们也没话说。”
裴元哈哈笑道,“那不至於,没意思。”
看著李梦阳这种道貌岸然的傢伙,被他的猥琐行径醃入味,成为人人侧目的小人,才更有意思。
眾人鬨笑完,邓亮想起自己的事情,连忙继续说道,“我估摸著那陕西巡抚都御史蓝文秀和巡按御史王子衡,也是忌惮康海被化为刘瑾余孽的事情,所以不敢牵扯此事。”
“康海在翰林院的是时候,是跟著王华学习的,算是半个弟子。康海自己就是老秦人,自然不想看著家乡发生祸患。所以,很可能是在求告无门的情况下,求到了王华那里。”
裴元再看看那封信的一些事情。
这样就说的通了。
礼部和镇邪千户所最近交往很是密切,所以看到邪教作乱的事情,下意识转给了千户所也是正常操作。
只不过,这玄狐教是不是有些生猛了?
裴元看著那写著“数十万教眾”的句子,感觉有点发麻。
这么大的邪教,叫我去平?
只是裴元也不能视而不见,毕竟这事关邪教,而且这些邪教还没有掀起叛乱的大旗。
只要没乱,这数十万教眾就还只是被蛊惑的百姓,断然没有擅动刀兵的道理。
毕竟那么大的罗教摆那里,朝廷为了少惹事也还装聋作哑著呢。
裴元看完,將那信先递给了邓亮。
邓亮受宠若惊的接过,想要先给程雷响看。
程雷响不悦道,“千户让你先看,你如何能自作主张。”
邓亮这才赶紧打开看了,康海在信中所述的內容触目惊心,一时就连邓亮也魂不守舍起来。
他的老家也在西安府呢。
真要是发生教乱,后果不堪设想。
裴元向邓亮询问道,“你之前一点玄狐教的风声没听过吗?”
邓亮心乱如麻,开口说道,“以往只听说过有白莲教的人出没,没听说过有什么玄狐教。”
裴元嘆了口气,这样紧要的时候,莫非自己还要去趟陕西?
可是不管也不成,真要是起来乱子,这些乱民祸害最狠的就是比他们更柔弱的百姓。
裴元深感分身乏术,忧国忧民之下,也不由慨嘆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