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你是,我爹……吗?”
隋遇看着眼前英武强健的老人,面色狐疑地又问了一句。
宁国公见隋遇又惊又疑的表情,心里登时堵得严严实实,喘不上气。他知道隋遇失忆,但当亲眼看到儿子笑吟吟唤自己大爷,还是忍不住火气上涌。
他走上前一把揪起隋遇的耳朵,气呼呼道:“我还没有闲到要上赶着给旁人当爹的份上!以前无非胡闹些,如今竟然连自己老子都忘得一干二净,那帮伤了你的山贼在哪?有一个是一个,我今儿就要给他们的脑袋瓜儿开瓢!”
“嘶——疼疼疼,爹啊,那山贼早发配到采石场凿石头去了,我上哪给你找人啊!”
其实宁国公并未使多大力气,但奈何隋遇叫得实在是凄惨,呲牙脸嘴的,彷佛受了天大的痛苦。在门口值守的衙役们看不下去,纷纷过来劝阻,终于将自家大人从宁国公的手中解救出来。
隋遇揉着一阵阵发烫的耳朵,心里暗忖着这老爷子的脾气还挺火爆。他见宁国公脸色还是臭臭的,便乖乖上前扬起笑脸,讨好地喊了一声:“爹-”
“怎么,此刻又想起来我是你爹了?”宁国公哼了一声,握着长枪朝地上重重一戳,直接将青石板路砸出一个小坑。
隋遇看到后瞳孔倏地一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立马乖乖摆正态度,认错道歉:“爹,是我错了。儿子自从伤到脑袋后一直没有恢复记忆,但我也知道自己过去做了许多混事,愧对家门,更是愧对父母。我自知无脸见你,过去犯下的错事也无法抹消。如今我唯有改过自新,努力当一个好知县,用心庇佑一方百姓,才能赎罪。适才,我是真得不记得,才说得那些话,你别生气。”
宁国公亲眼看着隋遇长大,自隋遇会说话以来,宁国公还是第一次从小儿子的嘴里听到如此懂事体贴的话语,心里的刺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将手中的红缨银枪砰地一声插立在地上,伸手揽住隋遇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嘴唇紧抿,眼圈微微发红。
他牢牢盯着面前眼神清澈温善的青年,心中百感交集。沉默许久最终化为一道悠长的叹息,叹出这二十多年的失望与疲惫:“……好,好,好啊!”
宁国公连道出三声好,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畅快。
他总归是等来了儿子迷途知返,真心悔过。
宁国公用力握了握隋遇的肩头,另一只手匆忙抹了把脸,努力平复着情绪。
隋遇见状对一旁的衙役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回到各自值守的位置,双眼直视前方,不动如山。
“爹,咱们别站衙门外了,先进去吧,我带你逛逛我们县衙。”
“好。”
虽然还是摆着一副严肃面孔,但心里早已顺气的宁国公跟着儿子踏进了衙门。
另一边,刚刚审完犯人的罗润衣,刚走出大牢就迎来遇到了匆匆赶来报信的衙役。
“罗捕头,不好了,大人在衙门门口被一个老伯揪耳朵了。”
罗润衣脚步一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要说这晏海县有敬隋遇的,有怕隋遇的,也有恨隋遇的。但无论如何,罗润衣也想不出有谁敢在县衙门口揪隋遇的耳朵。
这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人物?
罗润衣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而是涌起浓浓的好奇之心。
他一边快步向外走去,一边询问道:“何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对大人做这种事?”
“那人自称是大人的爹。”
罗润衣的脚步再次停下。
他缓缓转过脸,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说那人自称什么?”
“他自称是隋大人的爹。”
罗润衣:……
怪不得敢在衙门门口揪隋遇的耳朵,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罗润衣沉思片刻,脚步一转朝改内宅走去。
“欸?罗捕头,你不去门口看看吗?”衙役对于罗润衣突然的转道十分惊讶,毕竟他们家大人现在可是失忆状态,万一那个爹是假的怎么办?
“不用去看了。”
这世上不会有人想不开去冒充宁国公揪隋遇的耳朵,这事儿只有本尊能干得出来。
隋遇领着宁国公一路来到中庭的练武场,正巧碰上迎面而来的罗润衣。
隋遇看着眼前正迈着稳健步伐走来的男人,微微一愣。虽然对方还是穿着那身玄色官服,但总觉得比平时更显气宇轩昂,矫矫不群。
罗润衣与隋遇一同从星落岛回到县衙,与美美睡饱一觉的隋遇不同,他是直接去了地牢审讯犯人。审讯这种事,多少都要沾点血。更别提,这次审的是忘忧教这些刀口舔血的黑道中人,个个都是难啃的骨头。
单从罗润衣花了这么久才从地牢出来,便可看出此次审讯实属不易。
当隋遇从走近的罗润衣身上闻到一股皂角清香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刚刚沐浴更衣过。
而且,言谈举止之间比平时的潇洒又多了一分稳重。
“爹,这是我们县衙的罗捕头,罗润衣。”隋遇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