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润衣本就不指望隋遇今晚能给出一个令他欣喜若狂的答案,看到对方并未避他如蛇蝎,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的手,沿着隋遇的手臂,一路轻柔滑至肩头,停顿片刻后,掌心轻轻落在脖颈上的伤痕处,神色认真道:“我绝不会再让大人孤身一人,身处险境。日后大人去哪,我就去哪。”
隋遇直勾勾盯着男人,缓缓勾唇:“那我要是回京城了呢?”
罗润衣淡淡一笑:“那我就跟着大人回京城。若是大人不嫌弃,便允我当个贴身侍卫,日日守在大人身边。”
隋遇敛眸抿唇,反问道:“你这样的身手,当侍卫岂不可惜了?”
罗润衣闻言不假思索道:“怎么会可惜。我练就一身武艺,若是连最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那才是真正的可惜。我说过,大人的安危在润衣心中,永远排在第一位。我对大人说的话,向来都是真心话。”
隋遇嘴角噙起一抹玩味的笑,怪声怪气道:“真的吗?我怎么记得我来县城那天,你对我说,晏海县的百姓都盼望着我来。锣鼓队,舞狮队,几十条鞭炮都在县衙门口等着我。结果呢,我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啊。”
罗润衣的笑凝固在脸上,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
隋遇故意视而不见,继续掰着指头说道:“你还说保护我,咱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面就把我一个瘸子扔在一边,扶都不带扶的。回县衙的路上,还故意用马车颠我。我当时本来就脑袋晕屁股疼,被马车一颠,那叫一个难受啊!”
“还有搜山那次,某人拎着我像拎捆大葱似的,蹭蹭蹭得在天上乱飞,我隔夜饭差点被勒出来了……”
眼见隋遇将过往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通通翻出来,罗润衣急忙一把捂住对方的嘴,脸上的表情从不自然变为相当不自然。
“大人,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莫要再提了。人总是难免会做出几件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我已知错了。”
罗润衣说完,看向隋遇扬起的嘴角,停顿片刻,悠悠反击道:“再说大人不也有一段年少轻狂的过往吗?”
隋遇登时被噎了一下,厚着脸皮一本正经道:“我失忆了。”
罗润衣视线微凝,眼前的青年眉目如画,姿容清俊。即使明目张胆地耍赖,也是让人升不起一丝火气。他瞬间轻笑出声,轻轻搂过隋遇的肩膀,将人松松揽在怀里。
两人额头相抵,鼻尖轻碰,罗润衣屏住鼻息,细细感受着隋遇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唇边。
他在黑暗中面对着隋遇柔和的眉眼,郑重保证道:“我罗润衣日后,必当好好待大人,永远追随大人左右。”
虽未起誓,却胜似誓言的话语伴随着低沉磁性的声线传进了隋遇的耳中。这话似夹带着灼热气息,炽烈情意,顺着耳道在身体内蔓延开,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隋遇没说话,但也没有推开罗润衣的怀抱。他的胳膊有些别扭地并在一起,夹在两人身子中间,没有退路,又不敢贸然出手。
只要指尖略微伸直些,就能触碰到那壮硕结实的胸膛。隋遇将手攥成拳头,生怕占了对方的便宜。
那一床作为壁垒的薄被,早已滑落至腰下。罗润衣见隋遇胳膊拧着难受,便长臂一伸,将滑落的被子重新盖在两人身上。紧接着又将隋遇的胳膊从里面抽了出来,搁在被子上,柔声问道:“大人今日怕不怕?”
隋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是问乌赤特扼住他脖子的事,便摇了摇头答道:“不怕。”
“为什么?”罗润衣想起白日里那一幕,还是忍不住后怕。如果他当时没有及时赶到,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隋遇偏开视线静静思考了一会,心底隐隐约约存着谜底,只待人揭开那层遮掩的布。
过去,作为一个死过好几回的人,隋遇是单纯的不怕死。而这次却与以往不同,他好像莫名笃信自己不会死。
这两者,前者叫做无畏,而后者叫做信任。
隋遇想清楚其中缘由,便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困倦地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小声嘟囔道:“不是有你在吗?”
罗润衣蓦地一愣,沉默了许久,生怕自己听岔了字,会错了意。他将手臂搭在隋遇的腰间,魁梧的身躯尽可能地贴靠在一旁。
他曾说过,要当隋遇手中的剑。但如今,他也要做隋遇身前最坚固的盾。
他要成为隋遇心中最大的底气。比起国公之子,当朝国舅这些身份,予之更多的安全感。
夜空中的厚云愈发低沉,不知何时窗外刮起了阵阵微风,送进一丝舒爽的凉意。
隋遇是真得困了,他合上眼睛顷刻间便睡着了。原本直直落在被子上的手臂,也在睡意朦胧中,搭在了对面人的腰间。
这下,床上抵足而眠的两人,以亲密的相拥姿势沉沉睡去。虽然被子下面的身子还隔着些许距离,并未紧紧相贴。但无形无状,无孔不入的晚风,也挤不进二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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