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眼瞧着面前这群嚣张大笑的男人,沉声道:“我乃晏海知县,刚才那些话不过是在告诉尔等,所犯何罪。”
领头的男人对着地上淬了一口,混不瑟地走到隋遇面前,狠狠地点了两下隋遇的肩膀,一脸鄙夷道:“你个小知县,还想治我的罪?”
隋遇一脸嫌弃地拂了拂被男人碰到的地方,正色道:“不是我治你的罪,而是大靖律法治你的罪。我观尔等的打扮言行,想来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一个个不知道在哪里混的猪头狗脸,却敢来我晏海县撒野捣乱!我呸——”
隋遇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男人狠狠啐了一口。
男人哪里能想到眼前这名他一手就能捏死的青年,竟敢这般侮辱他。赤土门在哈赤城盘踞多年,凉州知府都不敢轻易招惹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小小知县竟敢吐他一脸口水!
男人眼中怒火大盛,一双黝黑粗糙的大手直直扼住隋遇的脖颈,将人抓至眼前,沙砾般的嗓音冷凝成冰:“你想死不成?”
脖颈上的力道逐渐收紧,隋遇却依旧面不改色,不见丝毫胆怯,嘴角嘲讽一掀:“杀我可以,不过你们江湖人动手之前不该先自报家门吗?还是说,你不敢?”
男人露出凶狠狞笑,一字一顿道:“赤土门,乌赤特。”
每说一个字,手上的力道就大上一分。隋遇的脸色渐渐涨红,但眼中却没有一丝临死前的恐慌。乌赤特杀人无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冷静的人,顿时对这位正义凌然的年轻知县升起了一丝兴趣。
一支红色响箭直冲云霄,在空中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大胆贼人,快快放了我家大人!”张三李四王五赵六四位副捕头,领着五百名衙役匆匆赶来,抽出腰间的佩刀,将一干人等全部团团包围。
乌赤特看到周围乌泱泱的捕快,不但没有慌张,反而神色更加兴奋。他凑到隋遇面前,恶毒说道:“你说,我要是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你,会如何?”
他说这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在场的许多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跟着捕快们赶来的周世敬脸色一变,扬声道:“你若还想活命,就赶紧放人。你可知隋大人乃是宁国公之子,当朝国舅。他四哥乃是安西大将军隋子尧,手握五十万大军。今日你若伤了隋大人分毫,明日西北军的铁骑必当踏平你的赤土门。”
听到这句话,乌赤特脸色一凝,一直镇定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迟疑。就在他略微松开右手的力道时,一股至刚至强的内力自他的百会穴霸道涌入,刹那间扩散到四肢百骸。
他只感到身体瞬间如坠冰窟,头顶似被人砸开一个洞,直直涌入刺骨寒风,将他全身的经脉在一息之间,全部冻住。所有的内力停滞淤积在经脉中,连手指都动弹不得。紧接着一道无形的刚猛掌风拍向他的后脑,被冻僵的经脉连同骨头生生被震个粉碎。
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不过眨眼的功夫。
乌赤特如同剥了骨头的烂肉,软软瘫在地上。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移动分毫。他的舌骨早在一开始就被内力绞断,因此哪怕痛苦犹如凌迟割肉,也发不出一丝声响。只能鼻翼急促地翕张,眼珠子似要从眼眶中瞪出来。
一道黑影自眼前闪过,众人只感觉到一股劲风扫过。原本嚣张至极的乌赤特就倒了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隋遇的身边。
“你没事吧?”
隋遇看着眼前一脸担心,正抚着他的脖子仔细查看的罗润衣,微微愣神。
“你……”隋遇一开口说话,就发现自己嗓子有些哑,可能是因为刚才被扼得有些紧。他抚着喉咙咳嗽了好几声,每咳嗽一声,罗润衣的脸色就沉下一分。
他敛眸盯着隋遇脖子上的红印,双唇紧抿成一条线。他今日与孙一鹤替隋遇出城巡视,巡到一半看到响箭,知道必定是出了大事,所以运起轻功赶来。
却没想到,让他看到隋遇被人紧紧扼住咽喉的一幕。
自从成为捕头,罗润衣就再也没有杀过人。他既已成了官差,自然不能用江湖那套规矩随意取人性命。但是,这不妨碍他让一个人生不如死。
罗润衣缓缓转过身,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眼前的江湖人。
习武之人向来对于危险十分敏锐,这群江湖人眼见二当家已被就地正法,哪里还敢造次。眼前黑衣男子的武功深不可测,杀他们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有些脑袋转得快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头求饶。
熟悉罗润衣的人都知道,当他脸上浮现出怒意时,那就是真得生气了。
正午的日光正盛,原本无风的四周陡然间卷起一阵狂风,一时间飞沙走石,众人纷纷遮住眼睛,生怕被尘土迷了眼。
这阵纷嚣的尘土随着风逐渐汇聚,如一条龙直冲天际,风声愈发尖锐高扬,犹如龙啸。眼前的世界仿佛被割裂开来,狂风呼啸处落土飞岩,狂风外却连一根发丝都静止着,不动分毫。
罗润衣缓缓拔出剑,剑身与剑鞘间发出令人心颤的摩擦声。剑走轻盈,可剑意却如山似海。
一声高亢的龙吟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一群江湖人捂着肚子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隋遇从罗润衣的背后探出脑袋,看着这群哭爹喊娘的江湖人,不解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罗润衣收回剑,淡淡道:“气海已破,以后再也练不成武了。”
隋遇点点头,觉得罗润衣这样做十分妥帖。既不见血,又彻底收拾了这些恃强凌弱的江湖人。
旁边的捕快将躺在地上的江湖人全部五花大绑,带回县衙。只有乌赤特有些难办,张三从旁边商贩那里借来一辆板车,忍着恶心将如同一瘫软肉的男人扛上了车,然后向衙门运去。
隋遇正要去看看方蒙几人的伤势,却被罗润衣一把拉住。
“大人,你脖子上的伤需要擦药。”
“哎呀没事,过几天印子自己就消了。”隋遇不在意地摆摆手。他对自己的伤势最是清楚,最多淤青几天。比起方蒙那几个孩子,他这都轻得不能再轻了。
罗润衣见隋遇急着查看方蒙几人的伤势,知道对方作为知县眼下定然不好先行离开,只好松开手作罢。
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亦步亦趋地跟在隋遇身后,寸步不离。
而远在星落岛,正为参加武林大会的宾客编排住房的上官茶茶,望着远方消散在天边的龙吟,一脸惊愕,喃喃道:“谁这么不要命,好久没见我表哥发这么大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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