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上坊门外驻军的事，原先从这里入城的商户和百姓肯定不敢再搁这走了，因而城下不像从前那般，哪怕黑乎乎的都人头攒动。“傻看什么，先给老子弄点吃的来！”

“马大人，贼皇军过来了！”

远处，隐隐有公鸡打鸣的声音传来，看着，这天也快要亮了。

终于，马魁看到桥上出现了一面军旗。

“恶人得恶人磨，太监得太监治，没卵子的玩意一天到晚就知道二逼卵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搁太祖爷那会，他一没卵子的玩意敢这么咋呼？太祖爷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先前那兵哈了口气，白乎乎的，扭头朝不远处的上坊桥看了眼，见桥上还是什么都没有，就又扭回头问王三：“等下了值，你嘎去啊？”

“都是朱国治个王八蛋把老子卖了，要不然老子如何能败的这么惨！”副将大人咬牙切齿。

马魁想不通，那魏太监可是天天叫嚷着要城内勋贵们拿钱赎人，这种贪财鬼怎可能这么好心白白放人呢。

这二月的天，虽说开了春，可夜里还是能冻死人的。

马魁皱眉道：“大人，这赎人…得要多少银子？”

“大人，魏太监这么好心放你回来？”

“不知道，好像是对面的贼皇军攻过来了！”一个士兵大声喊道。

副将大人“呸”了一声：“魏太监有个屁的好心，他放老子回来是要老子凑钱赎人的。”

众军官听完，这才晓得事情的经过。他们当日都是留守营中，很多人还是从最近的传闻中才知道副将大人那日带兵出城是去“讨伐”魏太监的，要不然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人想啊，对面真要有好几千人，这每日得消耗多少粮草？要多少辎重？这里和溧阳只陆路相连，大人可曾见到路上有大队的骡马车辆？卑职这几日可是看的明白，路上都没什么运粮的车…所以，卑职认为对面的兵不会超过两千，且呆不了多久就要自己撤，要不然，饿也得饿死他们了。”

“不凑钱，那千把号弟兄就不要了？”

马魁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声问。

副将大人微微动容，颇似心动的样子，沉思片刻，却叫大家都出去，他要好生想想。

“这么多钱别说我们凑不出，就是凑得出也不能给，大不了我们去把人抢回来就是！”一个苦丧着脸的把总在后面嘟囔一声。

第一个赶到营门的马魁见士兵们都团在那里，乱哄哄的，赶紧喝令手下亲兵将人群散开，并准备防炮。同时让人赶紧去叫副将大人。

尖啸声在清晨前的上坊门外特别尖利，隔几里地都能听的见。睡梦中的神机、巡捕二营官兵慌忙从帐中跑出，城上的水陆标兵营也被惊动。

“不多，十几万两。”

神机营上下慌乱组织准备抵抗时，巡捕营这边也有军官约束了一部分士兵整装，上坊门上也有鼓声响起。

到处都是喝斥声，到处都是凌乱的脚步和惊慌的身影。

相较城上的水陆标兵营，驻在城下的神机和巡捕二营的官兵素质明显就不如了。

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听起来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

副将大人的样子很是狼狈，身上衣衫褴褛，头发蓬松，带着六七个人跟唱莲落的凤阳乞丐似的，头一眼就把马魁看愣了。

“小心炮子！”

熬了一夜，昨天夜里刚调来守城的水陆标兵营官兵都是困乏了，不少人趴在垛口上打着瞌睡，但耳畔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却是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警惕的四处查看起来。

“也就今天的事了，水陆标兵营的过来了，听上面的说，内守备公公发过话了，魏太监要敢胡来，他老人家就要出面治他了。”

说话的这兵叫王三，是顶他老子位子的，要不是这次上面看重，不许找人来顶，他情愿百十个铜子雇人来替他站两天，也不愿意到这来活受罪。

副将大人细细一寻思，好像真是那么个理。

没人敢说不要。

“十几万两叫我等去哪凑？”马魁第一个反对，“大人，不是我等不愿意救人，实是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哪个手里有这多钱来凑。”

马魁闻言吓了一跳，其余军官们听了也都是人人发怔，独坐营官王庆、守备蒋威等几人偷偷朝副将大人看了眼，眼神很是有点鬼鬼崇崇。只边上人都盯着副将大人看，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随副将大人一起回来的一个千总嘿嘿一声，骂了那把叫一句：“秦四，那魏阉的手下可是有好几千人，我们都打不过，你们凭什么能把人抢回来？”

“踏踏！”

虽说天还大黑着，但离天亮也不到半个时辰了。只是上半夜就起了雾，到这会雾气虽说不是太大，但隔了百十丈也看不大清楚。

“凑钱赎人？”马魁再次一呆。

马魁的分析有一定道理。

大约时亥时二刻左右，守营的军士突然来报，说是副将大人回来了。

今日晚间的时候，突然又有水陆标兵营进驻上坊门，这让城外的神机和巡捕二营更是底气大增。

“真要有几千人，光靠临时买粮，能买多少，支撑几时。”

他刚说完，其身后的秦四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嚷道：“对啊，大人，不若我们也偷袭他们一把，说不定真能把弟兄们救回来，这样可是省了一大笔钱啊！…”

副将大人看了马魁一眼，问他：“你什么意思？”

“逃什么逃？”副将大人没好气的说了句，“老子是叫魏太监放回来的！”

“放回来？！”

很快，一肚子困惑的马魁就见到了副将李兆基。

对于副将大人如何兵败的事，也只听逃回来的魏国公府家兵们说过，但具体也不清楚，只知道突然中伏，然后便一败涂地。再之后，就是这些天发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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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军旗之后的是六人一排的长长队列，他们扛着火铳，踏着整齐的步伐正向桥这边开来。

随着“踏踏”的脚步声，桥上的魏阉兵马越来越近，雾气之中不知有多少人，但看着如同千军万马般。

有士兵叫喊起来：“大人，贼皇军要过来了，怎么办！”

马魁回身想找副将大人，但并未见到副将大人身影，眼看着魏太监兵马的前锋已经过了上坊桥，想到魏国公的交待，他来不及多想，便要下令士兵们准备铳击。

然而，这时，却见坐营官王庆从后面急匆匆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叫：“大人有令，不许放铳，不许抵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