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埋葬传奇，唤醒城市【1.1w】
“这个城市，在那场爆炸后就死了。”
【来自纽约的杀人狂小子】是这样看待夜之城的。
关于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矛盾，人类为什么又会尝试着杀掉对方，【亚当·斯马舍尔】显然不想理解——
他只知道不管是在纽约贫民窟里杀掉企图抢夺自己食物的人类，又或是服役期间把大口径武器对准手无寸铁的平民，这个过程中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是非常完美和满足的。
事实上，每次饥肠辘辘的他捡起地面上干巴巴沾了血和污渍发霉面包以后都不会选择吃它，并会思考人该如何才能避免吃饭以及睡觉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合法杀戮，这也是他毕生的梦想。
被军队踢出局，在街上像条死狗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荒坂里那个老家伙看上——
有可能是因为劣迹斑斑的事迹，也有可能是自己成为那些白大褂口中的“无同理心”的受试对象。
总之，各种各样的义体就开始在自己身上出现了。
每个夜晚，在别人眼中肉体和义体冰凉边界接触时那种刺痛发痒是痛不欲生的，必须要大量的抑制剂；但亚当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是力量的必要代价，况且麻木的身体除了杀戮以外就只有这个感觉还能提醒自己还活着。
如果不是那场核爆，他想在这个城市中就这么过一辈子。
摩根黑手，只要一天还没打赢他，一切都还有意义！
夜之城的十大独狼里，那个时候还没有彻底失去肉体的亚当排名靠前，稳稳压制他的就是那个古板的美国男人。
正如亚当所信奉的理念，他认为只有彻底的义体改造才会帮助人类突破上限，在夜之城中随处可见的赛博精神病症对他完全造成不了困扰，他觉得这就是物竞天择的自然选择，孱弱的家伙就会被力量给摧毁。
当摩根黑手高效，简单并且以负面新闻影响最小代价完成公司委托的时候，亚当会制造出更血腥，更有冲击的委托现场。
死的人有可能包括一切，但这就是他的风格。
亚当每次委托结束后都会默默盘算自己是否压过了摩根黑手，但在高效杀戮这一方面，夜之城对二人的评价几乎一致——甚至那家伙的口碑要更好一些，因为摩根黑手从不滥杀平民和无关人员。
军用科技与荒坂争斗势头正盛的时候，亚当公开宣战摩根黑手。
然而让他忽略的是，自己这种高调的杀戮和宣战方式让荒坂一次又一次为他擦屁股。
相比于公司内部对他的谴责，摩根黑手的无视更让他窝火。
那种感觉就像是让他回到了幼年时，举着枪对准几个欺辱自己和家庭的帮派成员一样——他们指着自己手里的平价火力武器哈哈大笑，并挑衅地继续给了他一巴掌。
这也是亚当第一次杀人。
直到荒坂和军科的关系到了不可调停的地步。
在每一次冲突中，摩根黑手就像条滑溜的泥鳅，完成任务后总让执行防守行动的亚当扑空。
公司和公司之间的宣战理由颇多，亚当不想思考谁对谁错。
他只想知道，摩根黑手什么时候会堂堂正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好让他用自己几乎百分之五十以上义体化的身体碾压那个油滑的美国佬，顺便提一句，他讨厌摩根黑手叼着的雪茄。
这样的机会，终于还是来了——
只不过对亚当来说，那不算是终结，更像是一场噩梦，一场由核爆摧毁的梦。
“亚当，【罗伯特】呢？”
手臂镀铬，眼神晦暗不明的男人单手提着枪，脸上即使有很多的创伤表情依旧平静，从始至终没有一点惊恐的表情。
罗伯特？
“咳…那个摇滚二逼？”
重锤吐出一口血唾沫，脖颈后斯安威斯坦的热气刮得耳膜生疼，“不知道，也许被我的小队破门后直接毙了吧？”
“时间不多了，孩子。”
摩根黑手抬起手臂，手腕上的机械表就跟他有棱有角的脸一般一丝不苟。
“acpa…义体，你还真是对自己下得去血本，身上每少一件，你就离人这种物种更远一些…也不知道荒坂和你这种混蛋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亚当只是怒吼，“高尚这种东西，你该不会想要揣在身上吧？”
“给公司当狗，你觉得有什么体面的？”
摩根的耳麦里传来很多声音，此刻，他的小队已经完成了所有任务，不停地向他呼叫请求撤退。
以前的亚当，还有着像人一样的脸，听觉灵敏的他立马浮现出笑容，“想跑吗？就跟你以前的委托一样，比老鼠还能钻——”
“不。”
天台的风把摩根黑手的皮衣吹得猎猎作响，那根雪茄，风在用力抽吸。
“也只有你这种疯子才会想每个人都愿意当个可怜虫，拿到票子，然后溜之大吉——满身义体，连人都不想当的你恐怕也是这样的人吧？有一天荒坂要卸了你的义体，你也会变成跪舔那帮人鞋子的可怜虫。”
尖锐的语言能引起反应，往往是因为它够真实。
亚当的痛点就在这里。
“我呢…【拒绝了公司要求我进入董事会】的提请，我也怕我哪天变成坐在董事会里的疯子。”
摩根黑手一边往弹夹里按着子弹，一边缓缓诉说着。
“亚当，公司都是一样的…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你我都无法阻止——”
“可是人啊，得有一丝底线；如果都像你们荒坂一样，用程序把人的灵魂转化为冰冷的数字，让未来的人连生命都愿意抛弃变成一堆毫无感情的…ai？新的生命形式，开什么玩笑。”
这位顶尖独狼的眸子亮了，即使他胳膊因为撕裂的伤口而微微颤抖，他依旧举枪对准了荒坂的杀戮机器。
“你记住，我今天在这儿就是把你这种机器和荒坂这些足以让这个世界变成地狱的东西一起埋葬在这儿的。”
亚当那狂躁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错愕。
这又是什么理由？
灵魂杀手，数字化灵魂，和我要击败的敌人有什么关系？！
我只要不停地杀戮，不停地前进，为了这种快感，我可以抛弃一切！
很显然，摩根黑手看到了亚当压根不明白这些话的表情，于是他脸上也有着一抹近乎于嘲讽和同情的色彩——
亦如他对亚当的无视。
“算了，你这种混蛋大概也听不懂——”
他的声音逐渐坚决了起来！
甚至在风的喧嚣下都显得清晰可闻！
“我给你三分钟，击败我，亚当！”
击败我！
这几个字让亚当彻底恼怒了起来。
然而即使抱有高亢怒意作战的亚当，摩根口中的三分钟，他依旧没能做到。
因为三分钟后，那个男人矫健的步伐配合他灵动的射击方式，亚当始终摸不到这个家伙，相反，摩根黑手更像是在若即若离地吊着亚当——
“亚当主管！”
“（杂音）…核弹！军科这些狗比带了核弹！”
亚当耳朵里，下属惊恐的声音让他突然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有种！”
摩根黑手从风衣里拔出一把微冲，以诡异的姿势从亚当侧身划过，一阵叮叮当当的弹壳声，很多子弹都打在了亚当义体比较关键的位置上。
技术专家黑手，名不虚传。
亚当的兴奋神色更浓，一阵猛烈的颤抖传来，二人抬头看到了天幕上荒坂飞天舰正在迅速向着城区侧面移动。
黑手的声音在引擎的轰鸣下传来。
“荒坂，到什么时候都是荒坂！”
这是嘲笑亚当变成了没人要的一条狗，亚当的速度骤然提升。
然而，愤怒占据上风的时候，往往会带来昏庸的决策，稍不注意的亚当因为转身慢了一拍，一颗手雷已然飞到了脖颈后，当他以为只需要将它击飞到一旁这样的简单动作就能化解风险的时候，摩根那冰冷的眼神与手雷瞬间完美重合！
轰！
亚当只记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起了，他明明已经将这家伙带来的小队打得溃不成军了，可就是差了一招。
“偷奸耍滑的杂碎！”
血红的世界中，摩根黑手的影子在摇晃。
他手插在兜里，只是淡淡地说道：“亚当，机器无论如何都赢不过人的。”
就在这时，亚当错乱的义眼中，荒坂内部的通知清晰可见。
【注意//紧急预案将在30s后开启//届时将引爆底层试验区核弹//请相关人员规避//】
摩根黑手点了点脑袋。
示意自己因为小队黑客也接入了荒坂的子网，“所以你输了。”
核弹倒计时的恐怖声音撕裂了无助的夜之城，重锤猛锤地面，“再来！”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脚步声，他站在亚当面前，这三十秒让这个夜之城的顶级独狼也无法顺利逃脱，他只是怜悯地看着地上发狂的野兽，“荒坂的核弹，就当是为了银手，为了奥特，为了…还让我们记得自己是人的伙伴们。”
“再见。”
当烈焰吞噬男人坦然的眸子时，重锤就像是可怜虫一样，他在嘶吼，想要刺激对方。
然而火焰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东西，它吞噬一切生命，橘黄色的光芒让天空都亮了几分，模糊间只有荒坂的空天舰仓皇离开的背影…
当亚当的残躯被生化部队拖出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像黑手一样有尊严地死去，然而他确实如黑手所说一样，祈祷荒坂给他机会，为此他愿意变成荒坂的资产，把一切交给荒坂。
从那以后，亚当对【结果】避而不谈，也没有在这个城市里遇见那样的家伙。
所以…这个城市死了。
只剩下公司用人命撕咬利益，也不见当年那样惊艳的宿敌了。
……
“嘭！”
亚当的身体砸在地面上的第一时间，他就将上半身支了起来，企图攻击塔的其他支撑结构，却不料一发狙击枪的子弹让亚当的战斗预警系统发出短暂的杂音，他斯安威斯坦启动后向后拉开几米——
目光和黑发如光亮绸缎的女人对在了一起。
“卖*股的表子，我就知道你不是荒坂这根线上的。”
而女人只是冷冷地收起枪，亚当顿感不妙，身体向后狂退，生怕自己还在网络破解的区域内。
林跃感觉四肢早都被人砍掉了一样，同时肺部义体也在发出警告，提示多处可能存在创伤。
直到身旁女人将清凉的药物推进林跃的口腔，这才让他缓过劲儿，暂时远离了令人发疯的痛楚。
“v…”
林跃半跪在地上，膝盖下的镂空钢架地板吱呀呀地作响，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到现在是为了什么，就是让赖宣能完成这一切布局，让v在公司能有可以自保的职级…
但眼下，随着v出现在亚当眼皮子底下，所有都像是沙子一般轻飘飘地散了。
v看着男人尽力将自己挡在一旁的手臂，欲言又止的她沉默了许久——
“军科都搅合在一起了，你更不应该来，也不该说出这种要陪着别人送死的话，v部长。”
林跃气喘吁吁，v来时乘坐的浮空车早都因为干扰而丢失了原地悬停的功能，歪着坠落到了另一边，也就是说，这座塔就是他们最后的依仗了。
该怎么办？
林跃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如何让v脱困。
远处的重锤没有离开，v说的新田与军科搅合在一起——
“v！”
发愣女人的手被林跃一把抓住，这家伙脸上的血迹都让细节看不真切了，只有那双眼亮的吓人。
“往反方向撤，我上去接入网络…”
“只有这一个办法，借助这座塔，实现大范围针对网络载体的攻击，哪边防守最松散，就往哪边冲，听到了吗？”
“嘿！一切才刚刚开始，赖宣绝对会让你在荒坂稳住，到时候——”
女人冰冷的双手死死按住男人的脸，额头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一刻，仿佛过载灼热的脑袋都得到了一丝清明…
v闭着眼。
她不清楚自己听到下属将新田与军科勾兑在一起的情报说给自己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自己还要缩在荒坂里只做个祈祷的傻瓜，还是陪他拼完这一场。
“嘿，冷静一下。”
v只是淡淡地说着话，林跃满是血腥味的鼻腔挤进女人唇膏和香水柔美的气味。
这样温柔的v，哪怕是在情深之时都没有的。
“我来了，是因为我叫瓦莱莉，而不是荒坂的公司狗。”
林跃愣住了。
只是听着女人的话和耳边风的喧嚣。
“还没输，我也不认为我们会在这儿输，只是我想陪你走，仅此而已。”
林跃看着v的眸子和自己认真地对视。
“我总是在你身上看到一种像是怜悯一般的目光，是因为我真的很让人值得同情？你以前说…【你知道这个世界即将发生什么】，【有这个世界的一切记忆】…难道我的故事会有很惨的结局么？”
林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该怎么说呢…
一切结局中，都未曾触摸完美。
哪怕是摧垮一切的城市之王，结局时依旧在为了如同夏般的生命而斗争…
v笑了笑，她不认为面前这个顽强的家伙会把一个谎言挂在嘴边。
但，她是v。
不论是什么身份，都不会放弃的v。
“有没有不同的结局，只属于我们自己的结局？”
林跃不知如何作答，他只想让女人离开这个漩涡。
“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小孩子气一样陪着爱人死去的。”
v伸出手抓起猫又，站起身，修长笔直的身形让她无愧于英气二字。
“我是来陪你赢下这场游戏的，放心…我从小队手里拿过这把枪的时候，已经让他们调转方向了，不会和军科撞上。”
那只手，在昏黄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是她为了帮到爱人所做出的自我改造，那些装饰大于实用的金色义体纹路，早在她等待爱人从狗镇死局后苏醒的过程中摒弃了。
她不要做在雅加达担心公司中庭政变的特工，她要做的就是荒坂的反情报部长。
林跃的表情由错愕转为平和，半跪着的他伸出手，和女人一同并肩站着。
远处天际线似乎有烟尘在飘起，迟迟不退去的亚当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依旧耐心等待着。
“亚当是个输不起的杂种。”
v的言辞一向犀利。
“你用这身义体让他吃亏到了这种地步，哪怕是借敌人的手，也要抹杀你。”
林跃了然。
亚当越是如此，那就越证明面板和奥特算力的强悍，让义体只是锦上添的东西。
v：“你的原计划是什么？”
林跃回道：“原计划是我用电磁脉冲和小队合围，但亚当出现的时间太赶巧了，没料到新田会跟军科坐在一桌上——不过也对，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现在亚当已经撤到了那边，这座塔就是一记火箭炮的事情，我只能赌一把了。”
当v知道林跃企图用脑机链接旧网释放区域性网络攻击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摇头。
林跃只能解释道：“你以为支撑我和亚当打到这会儿的是义体？是一个网络空间内的神秘朋友——”
v：“奥特·坎宁安。”
林跃没料到v知道这个名字。
也对，反情报只要想知道一些东西可太简单了，更别提现在的v剥夺了詹金斯的职权，有权查阅更多的密级资料。
然而脑袋里，奥特的回答依旧充满拒绝的味道。
“【人工智能行为的有两个核心驱动准则：存活以及为一切行为提供正当理由。】”
“凛…恕我直言，你的行为可能导致我的覆灭或被更多存在于网络空间内的敌人盯上，而且你的脑机已经不足以承载这么大的计算量了，除非——”
或许是奥特也不想舍弃好不容易找到的合作伙伴，于是在网络内进行了大量的检索。
黑墙外最大的实体检索速度很快。
但依旧一无所获。
v的声音在耳边将后面一句话补齐了。
“除非有大型服务器分担。”
林跃将奥特的话转述给了v，v相比于林跃，对于网络技术的认知更为清晰，自然也能明白目前的困境。
简而言之：要实现大面积的入侵毫无意外是需要优秀降温设备的；其次，林跃的脑机，哪怕加上v这样的高级黑客，都无法让即将到来的军科军队全部陷入瘫痪。
赛博网络空间内中的奥特俯视着下方的连接点，她渗透了军用科技的数据堡垒，自然也了解到了军科的意图。
新田的反叛，让荒坂的某部分势力和军科坐在了一起。
把林跃这种黑墙载体抹杀掉，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奥特无法得出有利结果，只能在合适的节点选择切割——
她虽然已经摒弃了感情，但依旧对目前的情况充满了不满…因为ai们的另一个目标v也在这场乱局中。
凛的不确定性，让这些网络世界中的数字生命体又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寻觅…
不过，奥特和ai最大的不同是，她对人类在某些情况下的创造力抱有积极态度，尤其是那个叫做v的女人。
当v知道奥特的意图后，看了一眼远处狂奔而来的车队，她想了想后说道：“最不想输的不仅是我们，凛。”
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凛，她把一个名字给说了出来。
“赖宣呢？”
“希望最大的就可能是在他身上了，我来找找。”
v借助手里的pc主机，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边说道：“凛，让你赛博空间的那位朋友，对链接线路进行保护，我准备跨区搜索。”
林跃没有任何迟疑，得到请求的奥特也照做不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仅仅几分钟后，林跃就看到了地平线那些烟尘中由皇帝越野车型改装而来的军用皮卡，无一例外都是能够发射飞弹的武装载具！
就在林跃准备拿起猫又准备阻拦的时候。
一则被v从本州网络内发掘到的指令映入眼帘。
【命令//请求近地卫星偏转//为北美区域坐标（23939，48129）提供临时网络通讯//】
赛博网络空间内静静漂浮在无垠空间中的奥特，透过一切数据观察着这个女人。
林跃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v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起身后指了指pc，“荒坂的子网因为被干扰了，获取不到准确的卫星通讯时间，你需要把这根网线接入脑机，多次尝试进行代码沟通，操作流程我已经写好了，还有——”
“不用说谢谢，干活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