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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千里之外的幽州城,程颐矗立耶律延禧的金帐中,强行撑着腰不肯弯下。
耶律洪基把玩着宋朝进献的玉如意,忽然冷笑:“岁币?朕要的是汴梁城的龙椅!”
帐外传来宋军溃败的捷报,伴随着辽人粗犷的笑骂,程颐只觉喉间腥甜,眼前渐渐被血色染红。
程颐死死咬着后槽牙,任凭耶律洪基将玉如意狠狠砸在他脚边。
青玉碎成齑粉,溅在他官服的仙鹤补子上,恍若大宋千疮百孔的江山。
帐内熏着浓烈的狼粪香,与辽人身上的腥膻之气混作一团,呛得他眼眶发酸。
“程大人是听不懂人话?”耶律洪基忽然抽出腰间弯刀,刀刃挑起程颐下颌,“汴梁城的龙椅,朕要坐着看你们宋人磕头。”
弯刀划破皮肉,血珠顺着刀背滴落在绣着金龙的地毯上,很快被绒毛吸成暗褐色。
程颐喉头滚动,强压下翻涌的血气:“辽主若执意南侵,我大宋千百万军民……”
“千百万军民?”耶律洪基仰天大笑,震得帐顶的牛皮簌簌作响。
他猛地扯过程颐的发髻,将染血的刀尖抵在对方喉间,“你们西军精锐被苏允斩尽杀绝,如今的宋军,不过是砧板上的肥羊!”
帐外忽有寒风灌入,将案上的议和文书卷得漫天飞舞,墨迹未干的“岁币”二字在空中扭曲变形。
“来人!”耶律洪基将程颐踹翻在地,“把这宋使的官服扒了,套上奴隶的麻衣!”
几个辽兵狞笑着扑上来,粗粝的手掌扯开他的衣袍,玉笏板掉在地上摔成两截。
程颐蜷缩着护住胸口的玉带,却被耶律洪基一脚踩住手腕:“这玉带倒是精致,赏给朕的猎犬系铃铛正合适。”
剧痛从腕骨传来的瞬间,程颐忽然想起临行前赵煦含泪送行的模样。
汴梁城的宫墙、太学的朗朗书声、黄河畔的麦浪,此刻都化作耶律洪基眼中的讥讽。
他突然发力撞向辽主的小腹,却被弯刀狠狠劈中肩膀。
“不知死活的东西!”耶律洪基甩了甩刀上的血,“把他拖出去,锁在营门前示众。等攻下汴梁,朕要让你们皇帝看着,大宋的使臣如何在马粪里打滚!”
夜色渐浓,程颐被铁链吊在营门的旗杆下。
寒风卷着沙砾抽打他的伤口,远处似乎传来宋军溃败的哭喊声。
他望着南方微弱的星光,忽然笑出声来,笑声惊飞了栖在旗杆上的乌鸦。
他忽而想起了曾经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苏允,眼泪忽而低落而下,随即低声道:“苏允啊,苏允,你这个叛逆虽然罪该万死,但若是……若是……大宋有不忍言之结局,希望你要力挽狂澜,将江山夺回!
否则契丹狗一旦进入中原,我汉人大好河山,可就要满地腥膻了!我华夏文字,可能就要被那粗鄙契丹文字取缔了!……”
程颐的低语被朔风卷着,掠过幽州城墙,化作汴梁城内急促的梆子声。
赵煦攥着染血的密报瘫坐在龙椅上,信纸边角“程颐被囚”的字迹早已晕开,与案头堆积的败报融为一体。
蔡京望着殿外如蝼蚁般搬运沙袋的百姓,喉结动了动:“陛下,契丹人的投石机已架到太原城外……”“让太原守将迎战!”
赵煦猛然起身,冕旒撞在蟠龙柱上叮当作响,“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话音未落,殿门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哀嚎。一名宦官踉跄闯入,哭道:“陛下!太原!太远破了!破了!”
赵煦顿时跌坐在地。
太原府乃是大宋北方的战略重镇!
太原府地处河东要冲,东有太行山阻隔,西临黄河天险,北控雁门关,南扼虎牢关,是中原地区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天然屏障。
一旦太原府失守,辽国骑兵便能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直逼大宋都城汴梁,严重威胁宋朝的统治核心,战略缓冲空间将被极大压缩。
赵煦喃喃道:“太原城怎么会破?怎么会破!太原府城高池深,城防坚固,乃是我大宋在北方的军事指挥中枢和兵力集结地。
城中常年驻扎精锐部队,储备大量粮草军械,不仅能有效抵御外敌入侵,还可作为大宋主动出击的前沿阵地!
就算是澶渊之盟之前,我大宋多次依托太原府的防御工事,成功抵御辽军进攻,保障了北方边境的安全,怎么会这般轻易被破!怎么会被破!”
“陛下!太原既破,汴京城已经是不安全了,还请南巡!”
恍惚之中,赵煦听到有人说道,只是他已经全然蒙了,已经不知道是谁说了。
与此同时,灵州城头的战鼓声撕开夜幕。
苏允望着城墙上泼下的滚烫金汁,突然接到急报:“禀陛下!辽军已破太原,赵煦率宗室退往应天府!”
苏允闻言顿时有些诧异,握缰绳的手骤然收紧,玄铁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芒。
“继续攻城!”苏允的声音混着箭矢破空声,“传令王舜臣,三日内必须拿下白池!至于中原……”
他眯眼望向东方翻滚的硝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契丹人胃口太大,迟早要被撑死。”
兴庆府内,小梁太后盯着地图上不断收缩的防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当听到太原沦陷的消息时,她忽然癫狂大笑:“好!好!大宋先亡在大夏之前,也不算我梁氏误国,实在是天意如此!”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破声——苏允改良后的震天雷,正轰开灵州的瓮城。
“报!汉人已登城!”侍卫的嘶吼被刀剑相击声淹没。
小梁太后拔出镶金短刀,望着铜镜里苍白如纸的脸,突然将刀横在颈间:“党项儿郎,随我……”
话未说完,殿门轰然洞开,大明的静塞军如潮水般涌入,枪尖映着她惊恐的瞳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