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背后。
岳灵珊听见这番话,不觉皱眉,就像有人说,水是有毒的,与她从小接受的“侠义道”理念大相违背,本能觉著不舒服。
“好一番谬论,这就是魔教的道理吗?”
张玉笑道:“岳女侠,別一桿子打翻满船人。”
“我没说你,张公子,你可是恆山派弟子当著武林群雄,认证的大好人。”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
“有理不在话多,我看你是心虚。”
“我心虚什么,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仪琳啊。”
“我还没说谁呢,你就知道是仪琳了。”
岳灵珊回头看向他,想起仪琳师妹在刘府厅,一片一片拼凑张玉的画像,脑海里更是浮想联翻,心里不由泛起几丝酸意。
张玉轻嘆一声,不敢言语了。
“怎么不声?你还觉得老夫可笑吗?”
群虎爭食,他这一支,实力不是最强的,机缘巧合之下,意外拔得头筹,又使了障眼法,將另外几路骗走,眼见胜利果实到嘴边了,蒙面老者心情大好,得意之下,多说了几句。
不过言语终究是苍白的,还得靠刀子说话。
四名黑衣大汉拉起王夫人、林震南,钢刃明晃晃的,架在他们脖颈上,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你倒是继续笑啊!”
蒙面老者警了眼年轻人,抬起右臂,寒声道:“你信不信,老夫手落之时,两颗头颅,同时落地!”
“慢著!”
林平之苦笑一声,这些时间,他心里憋了口气。
武林中人,都想要《辟邪剑谱》,他偏偏不给,就是要和这群偽君子、真小人斗上一斗。
向江湖证明,林家或许武功不高,但为守住祖宗遗泽,子孙还有那么几两血勇。
“你说的没错,可笑的,是我林平之,是福威鏢局!”
“看来少鏢头想通了,不容易啊,有人蹉跎半生,依旧难以转过弯,到死也是个笑话,你悟性很高,將来肯定比林震南出息。”
一眾蒙面人哈哈大笑,
听过那番厚顏无耻的话,林平之明白了,他不止差在武功上,而是自己和这群王八蛋玩不起他们早就视礼义廉耻为无物,把江湖规矩当抹布。
“我可以將辟邪剑谱给你。”
蒙面老者双眼泛光,急切问道:“在哪!”
“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不然的话我们一家三口,共赴黄泉,也不算孤单。”
“既然愿意交出辟邪剑谱,那就是朋友了,林公子不必发狠,有条件儘管提?”
蒙面老者笑道,不怕对方提条件,就怕对方不张口。
“第一,儘快为我爹治伤害。”
蒙面老者点头道:“少鏢头孝心可嘉,这没问题,令尊伤势很重,但只要你交出辟邪剑谱,我立刻用內力护住他心脉,再去平阳府找大夫医治,保住一命不成问题。”
“多谢。第二,中原待不下去了,待伤好之后,送我们出塞。”
蒙面老者问道:“你要投靠狼庭?”
林平之冷笑了一声,道:“这与你无关,阁下只想要《辟邪剑谱》,都可以將侠义道视为臭狗屎了,莫非还有心当大明国的忠臣孝子?”
有黑衣大汉骂道:“小子,怎么跟我师父说话的?”
蒙面老者冷声道:“闭嘴!”
“听见没有,师父让你闭嘴—“
“我让你闭嘴!”
“啊?师父—“”
那黑衣大汉缩了回去。
蒙面老者冷哼一声,看向林平之,笑道:“看来老夫那番话,林公子真听进去了,好啊,我不问你为何出塞,只要交出辟邪剑谱,第二个条件也能办到。”
“最后一个条件—”
林平之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跟跎,勉强稳住身形,盯著蒙面老者问道:“你是谁。”
菩萨背后。
两人蹲得有些麻,悄悄换了个姿势。
他们也想知道,这群蒙面大汉到底是谁的人?
张玉仔细想了想,任盈盈能轻易赠送『藏剑术”,对敌之时,手段层出不穷,以她的底蕴,根本不缺上乘武学修炼,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
这种鬼崇的行事风格,倒有些像杨莲亭的风格,莫非他不知道《辟邪剑谱》与《葵宝典》的关係,所以调派人马,出手抢夺?
“问这个干甚么?老夫说过,我们隶属日月神教,奉东方不败之命,找寻《辟邪剑谱》,上交黑木崖,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日月神教的人,会直呼教主之名吗?”
林平之明显不信,冷笑道:“你为刀组,我为鱼肉,连脸都不愿意露,让我如何信你会遵守诺言?而不是拿到辟邪剑谱后,一刀杀了我们!”
蒙面老者冷声道:“就算你知道了,老夫不想守信,照样能下杀手,有何区別?”
“当然有区別!我林平之化成恶鬼,至少知道该找谁索命。”
蒙面老者闻言大笑,语气中透出几分欣赏:“林公子,你真想知道老夫是谁?”
林平之盯著他,语气平静:“这就是第三个条件。”
“好啊,老夫可以满足你。”
蒙面老者双目微冷,伴隨著一阵冷笑,他伸手摘下黑布头套菩萨背后。
两人探出脑袋,可惜那人背对著神坛,只能看见白头髮,其腰背健硕,站立行走之间,有股子精气神,应该与他练的某门外家功夫有关。
岳灵珊低声问道:“是日月神教的人吧?”
张玉摇头道:“就一个后脑勺,怎么看得出,我又没长火眼金晴。”
“我们出手吧,反正不是你的部下。”
“再等等。”
“等什么?”
张玉也说不好,他六识异於常人,方才一剎那,似乎听见庙外有脚步声,很快就被风雨淹没了“是你?”
林平之语气古怪,既有震惊,还有几分释然。
“你认识老夫?”
林平之冷笑道:“刘正风金盆洗大会上,我见过你,前辈高居上席,与巧帮副帮主、青城派余老贼同列,极受群雄敬重,我当时还想著,正道群侠匯聚,儘管有余沧海这样的老鼠屎掺杂其中,
但还是有盼头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们这群人,並没有半点分別!”
那人鬚髮白,脸上沟壑纵横,霜眉下双目张合,精光乍现,单看相貌,就算年华流逝,谈不上英俊,却也是堂堂正正,端正威严,就如同一位宽厚长者,任谁见了,都得拱手称一句『老前辈。
只是有的人,戴上头套时,才会露出真面目。
老者握著手中头套,像被揭了层麵皮,神色尷尬,语气变得不善:“既然你知道了,也不用老夫再费唇舌,三个条件,我都应下,你该交出辟邪剑谱了吧?”
菩萨背后。
岳灵珊听著,隱隱觉得不对,
这人似乎並非魔教中人,而是某位正道名宿,还参加了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位居上席,当时她也在场,厅几桌基本都认识,到底是谁呢?
只是未等岳灵珊多想,也没等林平之开口交代《辟邪剑谱》下落,庙外忽然传来一阵朗笑,嚇得她身体一紧,差点惊呼出声。
张玉连忙捂住她嘴巴:“別说话。”
“好巧啊,岳某与弟子游歷江湖,適逢平阳,深夜来此避雨,不料遇见老兄,都说人生三大喜,他乡遇故知,可称得上一桩了!”
来人一袭黑衫,头戴儒巾,腰系长剑,抬步跨过菩萨庵的门槛。
他也没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