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法会吉时快到了!”
“这尊药师佛旁的肋侍菩萨像,可得小心摆放,万万磕碰不得!”
“知道了管事,这就搬出去。”
法会?菩萨像?东宫若疏心中疑惑,哪来的法会?
不等她细想,整个空间猛地一晃,随即是一种失重般的移动感。
她能感觉到自己以及罩着自己的空间被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外面传来火工道人们用力的喘息和谨慎的脚步声。
过了好一会儿,移动停止了,她被稳稳地放在了某个地方。外面传来几声虔诚的跪拜和祈祷的低语,似乎是将她安置好的人在行礼。
东宫若疏愣了好一阵,
她虽然有很多地方都弄不懂,但弄清了一点……
她现在…是在菩萨像里?!
………………
寺庙上方回头看去,数以万计的善男信女,如经上所说的千千万万比丘、比丘尼们一样,从四面八方云集到孤独园前,聆听真言。
解厄消灾大法会。
解谁人的厄,又消谁人的灾?
殷听雪眸光微敛,自上而下地览视云云而来的信众,眸光间并无丝毫怜悯。
“这里发生过什么?”
见殷听雪似有回忆,又像先前一般入魔的表现,陈易便径直出声问道。
“发生过什么……”殷听雪停顿片刻,几乎下意识地问道:”我没有告诉过你?”
陈易满脸疑惑。
殷听雪自知语失,大抵那些本该封印住的记忆似有外溢,让她思绪不知不觉间有些错乱,停顿片刻后,缓缓道:“也没发生过什么,解厄消灾,有厄有灾的人,才要解厄消灾。”
这话说得有些云里雾里,陈易微蹙眉头,好好的小狐狸,怎么也变做谜语人了,正欲再问,山寺大门前一阵人头攒动。
山门缓缓开启,数百僧侣齐诵佛号。
阳光穿透檐角的尘埃,照亮佛像。
光芒自佛像身后打来,如似灵光笼罩,善男信女们齐齐在低头,口中随着僧侣念“阿弥陀佛”,光线的折射中,他们再度缓缓抬头。
檀香如云雾掠过。
于是如梦似幻,他们便一一变了样,显了相。
离他最近的一位老翁,面容枯槁,脖颈乃至裸露的手腕皮肤上,竟隐隐浮现出无数细密、扭曲的文字,如同刻印上去的药方与咒语,却又模糊不清,仿佛他自身成了一本承载无数病痛的医书。
他身旁的妇人,怀中虽空无一物,双臂却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紧紧环抱、摇晃,脸上洋溢着慈爱,而眼窝却深陷,仿佛怀里有个死了许久的鬼婴。
更远处,一个衣着富贵的肥胖男子,身体却虚浮,面容内凹,形如枯槁,好似腹中尽是观音土,与地狱中的饿死鬼无异;另一个年轻书生,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并非愤怒,如夜叉忿怒,所求的金榜题名始终求而不得。
梵音依旧庄严,檀香依旧馥郁。
法会之上,众生一一显相,纵使只是一掠而过。
陈易敛起眉头,意识到方才所见绝非幻觉。
“看到了吧。”
“这是怎么……”
殷听雪回忆起往事,无比平静道:“那个菩萨,她让我…度了这些人。”
陈易猛地转过头,意识到这其中定然有药上菩萨的某种布置和安排,而一路所见的魔教圣女的无明,都与之有莫大的关系。
药上菩萨要让她觉悟,立地成佛,陈易从来知道。
“她想让你就此觉悟,而你不愿,于是…便留下了心中的无明?”
听到这话,那魔教圣女少有地没有炸毛,只是微微颔首,就此默认了。
陈易见状,细细思索了片刻,想了一想,还是心有所惑,毕竟在他这边,药上菩萨早就死绝了,其中这菩萨的许多谋划和布置,都已不得而知。
殷听雪抬头再望了眼山寺,缓缓道:“进去吧,想要从这无明世界里离开,就要入到寺内。”
陈易听罢,转头看向了金光熠熠的佛寺,旋即道:“说起来,你还没跟我说过,我们到底该如何才能走出这无明世界,或者说,你先前是如何走出来的。”
“了却无明便是了。”
殷听雪回答得如此干脆利落,让陈易有些预料不到。
他蹙起眉头,又问道:“真有这么简单?”
殷听雪似没有听到他的话,先行一步拾阶而上,随着人流涌入到佛寺之中。
从山脚至大雄宝殿,漫长的石阶上善男信女摩肩接踵,如蚁附膻,却又井然有序。
幢幡宝盖,迎风招展,帛锦流苏,光彩夺目。
殿宇之内,金光耀目,巨大的佛像宝相庄严,普照着佛光,低垂的眼眸仿佛悲悯地注视着芸芸众生,檀香氤氲,如云似雾,将整个道场笼罩其中。
漫步入寺中,众人收起了种种魔相,垂首在佛光里。
………………
菩萨像外,种种嘈杂的声音交错,东宫若疏不知听到了多少数不清的祈求。
僧人们引导着信众们来到佛前,佛唱连连,梵呗之音浑厚悠扬,如同来自天外,与低沉连绵的钟声、清脆悦耳的磬音交织在一起。
听得东宫若疏一个头两个大。
她受够了,干脆点就直接冲出去了。
如此想着,东宫若疏竭尽全力地一撞,周遭的空间微微摇晃。
宝殿上,响起几声惊呼,
“菩萨动了、菩萨动了!”
“菩萨显灵了!菩萨保佑啊,观世音菩萨!”
“蠢啊,那不是观世音,哎哟,日光菩萨保佑,日光菩萨显灵啊!”
……凡此种种之声,随着东宫若疏的撞击接连不断的响起。
出不去……
连着几次撞击都毫无作用,东宫若疏绞尽脑汁寻觅办法,她不是这么轻易放弃的人,
不行,得想办法出去……
东宫若疏思索再三,旋即一屁股坐了下来,很不轻易地决定放弃,
算了,不出去了。
等陈易来救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