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尴尬地收回了手，稍稍平复心情，侧头对一旁正擦干身上水滴的男人道：“你先扶主教进去吧。”

他用手帕捂住口鼻，向前走了几步蹲在霍姆斯的尸体旁，细细观察了一番。

“会不会是喝醉酒摔到井里去了。”围观的修女注意到水井旁倒地的酒瓶，里面酒水喝了大半，她从前见过霍姆斯拿过这瓶酒。

布莱恩心中存疑，他和霍姆斯同窗过，酒量很好，就算喝了这么些酒也不会走不动路摔倒。

他注意到霍姆斯肿胀的五指紧紧攥着什么，布莱恩离得近了些，强忍恶心，掰开尸体的手，就见到霍姆斯从教廷得来的十字架项链。

就连洗澡也不会取下圣物的人，竟然在死前把它拽了下来。

被圣水浸泡过的十字架上竟然变得黢黑一片，残留着黑褐色的，像是血液凝固的痕迹。

能让圣物黯淡失色，留下痕迹的只有一种可能，霍姆斯生前用它袭击过恶魔。

恶魔，这个骇人的名称让布莱恩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项链，这个小小的圣托亚教堂竟然出现了恶魔，还袭击了一位牧师。

这个恶魔极其大胆，善于隐藏，或许就在平日里交往的人之中，只是他没有察觉。

他不愿打草惊蛇，默默收起了圣物，只把霍姆斯当做失足跌井来处理。

“把大家都叫到教堂里，一起为不幸早逝的霍姆斯先生祈福吧。”布莱恩轻声对一旁的修女道。

教堂内点上了烛火，霍姆斯的棺柩就摆放在诵经台旁，由雪白玫瑰围拢着尸体，在微弱的火光辉映下显出柔和诡异。

所有人都来到了教堂，主教已经醒了，只是脸色还是有些惨白，正坐在祭坛旁。

兰登自然也被请了过来，他与这肃穆伤感的场合格格不入，台下所有人都在双手合十地垂首祷告，只有他抬起精致俊美的脸，饶有兴趣地看着在诵经台上念着悼词的诺亚。

无论谁死了也跟他关系不大的样子，眼中毫无悲悯。

眼神流连在诺亚身上，从他柔顺的黑发一路向下，看过低垂的眼睫映下的淡淡阴影，再到翕动的双唇，整个人笼罩在台上点燃的烛火之中，好似镀上圣光，身处神职带来的禁欲感让兰登看得有些出神。

布莱恩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冷冷地收回了目光，把他判定为不虔诚的信徒。

他从口袋中拿出霍姆斯贴身的圣物，放在手中，现在所有人都被聚集在了教堂里，是找到恶魔的最好时机。

布莱恩将圣水轻洒在圣物上，低声念着祷文，口中以上帝的名义寻找来自地狱的罪恶化身。

那只黯淡黢黑的十字架轻轻颤动了一下，微弱地发着光，稍长的架身不偏不倚地指向台下的兰登。

银发金眸的男子有着魅惑人心的外貌，颀长挺拔的身形，而在优越的外表下却深藏着歹毒败坏的心肠，那是十恶不赦的恶魔，残害霍姆斯的凶手。

布莱恩回想起自己曾于恶魔共同在一张餐桌用餐，背后不由得发凉，手上颤动的十字架跌落在地上。

他僵硬着身子，缓慢地扭头转向并未察觉的诺亚。

他浑身笼罩着圣洁，却浑然不知自己早就陷入恶魔编织的陷阱，被蛊惑着和罪孽深重的地狱来者纠缠。

布莱恩在恐慌之中，心中竟陡然升起一股侥幸的心态，或许诺亚只是暂时被恶魔引诱，只要兰登消失，那么两人还是能够恢复从前的状态。

可还没等他逞强太久，正打算弯腰捡起跌落的圣物时，十字架又颤抖着指向了诺亚的方向。

布莱恩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诺亚是人类，这点毫无疑问，可他的身上却沾染了恶魔的气息。

只有一种可能，诺亚和恶魔签订了血契，两人灵魂交融，直至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离，至死纠缠。

布莱恩攥紧了手中的圣物，指节用力得泛白。

诺亚是被迫的，还是主动接受恶魔的契约？

他有些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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