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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两桩丑事便传了出去。
天子震怒,急召景初尧回京领罚百杖,又连削景父两级官职,听后发落。
至于王余安,更是连带着整个王家都受了牵连。不光被扣了半年俸禄,此生不得入仕,还得裸身负荆亲自登门赔罪。
索性喻父远在边疆,不问京事,若是得了消息,怕是当下便要提刀问罪。
为避非议,喻堂燕闭门一月有余。
他和兰微也就此回宫。
“殿下,切不可再走神了。”
书卷轻叩案角,似是轻声提点,一道温润嗓音自耳旁响起。
萧宁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他缓缓抽回了托着腮的手,面上凝着罕见忧心神色,勉强朝身旁人笑了笑。
沈泽玉负手而立,闻言,执卷的手微微一顿,柔声道:“殿下是有心事吗?”
萧宁眸色渐浓,索性放下手中的笔,目光盈盈投了过去,踌躇道:“沈泽玉,王喻两家之事,依你看,应当如何?”
“殿下说的可是近日京中流传之事?”沈泽玉面色不变,仿佛早已习惯了他如此称呼,斟酌片刻,道。
“后山苟合,实乃放荡之举。南舜礼制森严,王喻两家又是望族子弟,陛下断不能容忍此事,有所惩治也在情理之中。”他顿了顿,神色自若,“何况断袖之癖本就有悖人伦,不为世人所容。”
不为世人所容?
心头微微揪紧,萧宁眉心一折,只觉得这话听着分外刺耳,下意识道:“不过情之所至,与男欢女爱并无区别,又为何不容?”
沈泽玉怔了怔,似是没料到他方才所言,面色不解:“殿下何出此言?”
萧宁刚欲开口,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心底陡然生出些无力感。
沈泽玉既这般想,他又能如何解释?
他早知沈泽玉恪守礼制,未有逾越,自然视此等情事为洪水猛兽,腌臜不堪,更不愿涉足,却还是朝身旁看了过去。
“若有朝一日,你也同他们一般呢?”
闻言,沈泽玉哑然一笑,欺霜赛雪的俊朗面庞添上几分生动颜色,眉若翠羽。
“臣又怎会喜欢上男子?”
他许久没见过沈泽玉笑了。
文人撞柱一案后沈泽玉称病不出,父王又一纸诏书送他入了太学,算起来,不知不觉间早已过了几月光景。
说不清是何滋味,绕是他心知沈泽玉会如何作答,在听到耳旁话音时仍是一颤,胸口像是反复浸着酸水,痛涩莫名。
喜欢男子,便如此不堪吗?
沈泽玉走后多时,他才浑浑噩噩地支起身,屏退下人,蹲坐在朱红门槛旁,遥望着不远处的沉沉天际。
暮色渐至,灰蓬蓬的絮云连缀成团。几只雏燕于上空盘旋,片刻,落在层层飞翘的琉璃檐角,梳着尾羽。
嬉闹一阵,又展翅朝宫外飞去。
萧宁怔怔看着,直至几个黑点逐渐消失在眼帘,才后知后觉地回过了神。
他突然想,若是兰微在就好了。
从前他痴慕沈泽玉多年无果,想断愁肠亦无所得,如今看也不过水中花,镜中影,未及伸手,便随着这飞燕一并去了。
再不入他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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