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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意深深。
萧宁捧着手炉,正盯着茫茫雪景发愣,恍不觉肩头一重。
赤狐裘衣自身后裹了上来。
“兰微。”他下意识唤道,侧过身,才惊觉身后之人只是个低阶太监。
“殿下,眼下贺大人他……他该在乾坤殿后头受刑,您要去看一眼吗?”
顺康低着头,一双眼偷偷往身侧人瞟去。
萧宁脚步一顿,睇他一眼。
顺康即刻便噤了声,默不作声地撑着伞跟在主子身后。
二人一路行至殿前石桥。
石桥宽敞,顺着直走一段便是宫门。因不及大路舒畅,鲜有人走,但颇得一番清净。
顺康见主子面有郁气,不敢多言,只战战兢兢地跟在后头,却见眼前人走了一半又停住了。
“几时了?”萧宁望了眼天色,沉声道。
顺康一怔,片刻才反应过来,恭声道:“回殿下,已是卯时了。”
“郡主唤你过来伺候的?”萧宁道。
“是。郡主听闻早朝时士人异议,被贺大人当场拔剑诛杀,惹得陛下发了好一通脾气,于是便赶紧差奴才过来了。”顺康腼腆一笑,模样傻气。
萧宁瞥了他一眼,又不知突然联想到了什么,缓缓转过了身:“走,随本宫监刑。”
乾坤殿外。
雪地里跪着道萧瑟身影,双手被铁链缚于身后,面上青紫,却垂头不语。
“嗳唷,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远见大内太监细眉弯弯,眉梢带笑,瞧见人便走上跟前。
萧宁不同他废话,扫过他面上青紫,眉间一拧,嗓音辨不清喜怒。
“父王赏的?”
李德芳躬着身,觑了他一眼,谄媚地笑了笑,回道:“这倒不是,皇上一向以慈悲为怀,只赏了这厮五十鞭子。”
“至于脸上这伤……”李德芳又笑了下,摇了摇头,“奴才不便多说。殿下还是先在旁歇着吧,行刑的力士过会儿就来了。”
正说着,便见一个卷发黑肤,上身仅披帛带,薄裤赤足的昆仑奴手执钢鞭行至兰微身侧,骨节咯吱作响。
萧宁心头一紧,正欲上前,却见他猛地扬手一挥,钢鞭便重重落在单薄脊背上。
布帛撕裂声骤然蔓开。
兰微吸了口气,面有痛色,指尖深埋雪中冻得通红,鬓角青筋暴起。
一道狰狞伤疤纵横他宽厚脊背,似蝍蛆蜿蜒,汩汩血液顺着迸裂伤口滑落在地。如凛冬落梅,灼灼满径。
帽冠俱散,发如泼墨。
又是一鞭,脊骨轻颤,他垂下头只余发丝微晃,落了满头满肩的雪尘。
低阶太监的冬衣又向来薄,靛青的褂子片刻便被洇湿几层,宛如凝墨。
他一动,细碎的血块便从脊背上落了下来。
那昆仑奴倒是个尽忠职守的,每一鞭的力道都十足狠厉,飒飒生风。浸足了盐水的钢鞭甫一触及伤口,便带起一片战栗。
“本宫——”
萧宁心口微麻,一时也有些于心不忍,刚欲出口遏制,却被几个小太监给拦了下来。
他横眉冷斥,眉间戾色初显,道。
“李公公,这是何意?”
“殿下稍安勿躁,一会儿就好。这圣上的亲旨,哪是奴才敢轻易违逆的。您行行好,就别让奴才为难了。”李德芳满脸难色,忙不迭装模作样地抽了自己几巴掌,以消身前人的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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