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黑寂一片。

鎏金灯具哐当倒了一地，依稀可辨或深或浅的密密砍痕。

床前垂地鲛绡不知为何散乱一地，被利刃割成大小不一的碎片。

窗口微敞，惨白月光便从窗沿渗进来，零零落落洒了一地，一捧一捧的，兜在一掬团似的细绡里，如一池粼粼的星子。

角落里一道萧索身影身着薄衣，孑然孤立，腕间银芒忽闪。

似一缕缥缈幽魂，阴恻恻的。

“殿下，奴…奴才奉郡主之命前来送点吃食，郡主特地叮嘱了要奴才亲眼看着您用一些，您看……”殿外，一年纪尚轻的小太监正拎着一屉点心，端着盏红烛，一边探头探脑地往殿里瞧，嗓音瑟缩。

“滚。”一道轻渺嗓音透过空旷殿内传了出来，似隔了万重山。

却好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殿…殿下，您要不……”那小奴才被吓了一跳，可又念及主子交代的话不敢先行回去，只好硬着头皮，大着胆子往殿里迈了几步。

“本宫的话你是听不懂吗？”

萧宁眸色狠戾，鬓角青筋显露，攥着刀，缓缓迈下层层金阶。

他本就容貌昳丽，又生得一副骨肉匀停的好皮囊。眼下一并除了金玉钗饰，只着素色薄衣，肤色莹白如玉，衬得琼唇更是灼若丹蔻。

面上却缓缓绽开一个恶劣笑意。

那小太监正端着红烛看得痴了，浑然不觉眼前人眸底戾色翻涌。等他再回过神时，两股处皆传来一阵剖心剧痛，痛得冷汗涔涔。

萧宁眨了下眼，细长羽睫扑闪如扇，片刻，一串咯咯笑声便荡了开来。

“本宫成全你。既然不肯滚，便好好爬回去吧。”

“殿…殿下……”

那小太监剧痛之下已然是口不能言，梗着脖子喘着气儿，目光随着身前人的冷冷视线逐渐往下，心直凉了半截。

他膝骨往下竟被齐齐斩断。

“嘀嗒——”

萧宁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刀下血泊，看了半晌，幽幽收回视线。

他撂下刀，从袖里取出张丝帕擦了擦手，又丢回地面。

嗓音冷若冰碴，如一场终年难融的雪。

“滚出去。”

眼见着这小太监白着脸，手中的食屉红烛登时砸落，咕嘟滚了一地，又伏在地上抱着两截断腿哭得涕泗横流，呼天喊地。他愈发觉得烦躁，冷睨了这阉奴几眼，面色森寒，道。

“聒噪。来人，把他拖下去。”

话音落下，便听到殿外一阵细碎动静，紧接着便上来两个年纪稍长些的大太监，悄摸着声儿，低眉顺目地走上前，抬手便给了那小太监两个耳光，力道颇狠，直打得他两颊高肿，口不能言才动作迅速地将人拖下去。

耳根子一下清静不少，他眉心微弛，缓缓阖上眼。

脑海里又浮现出方才大哥的话。

“跪下。”

大哥送他回殿后，便屏退了大殿内的所有宫人，看着他，冷冷道。

“大哥？”他愣了一刻，脑中轰然作响，全身血液几乎都在这一瞬凝结成冰，密密麻麻的冰碴硌在骨头缝里，风一吹，便刺得生冷。

他从未见过大哥如此失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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