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神情凝重地摇头:“世子,末将好像听到了马蹄声,很急很快。”
赵孝骞支起了耳朵,凝神听了一会儿,结果什么都没听到,顿时大受打击。
身手不如陈守也就罢了,听力也不如,这就过分了,难不成习武之人还会练听力?
沉默片刻,赵孝骞突然也直起了身子,这时他好像也听见马蹄声了。
“啥情况?大晚上的谁骑马,还跑这么快,不怕一头栽沟里……”赵孝骞喃喃道。
马蹄声越来越近,赵孝骞四周的禁军们都露出警觉之色,默默地抄起了燧发枪,不需要陈守下令,他们已排成了一字阵列,枪口指向马蹄传来的方向。
很快,漆黑的夜色里,赵孝骞依稀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正朝他们飞驰而来。
骑士选择的方向很准确,大约是营盘里点起的篝火将他吸引过来了。
单人单骑,在黑夜里拼命狂奔,赵孝骞尽管未见其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名骑士焦急慌张的心情。
见马儿疾驰而来,却没有减速的迹象,陈守平端手里的短管燧发枪,厉声喝道:“来人勒马止步!”
话音刚落,马儿忽然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悲鸣,接着仿佛脱力了一般,庞大的身躯顿时便朝地上栽倒,马上的骑士也控制不住地摔落在地。
陈守的枪口指着他,缓步向前,冷冷道:“你是何人,为何冲撞我宋军营盘?”
来人面色苍白,脸上隐隐带着泪痕,喘着粗气道:“敢问可是河间郡王殿下营盘?”
陈守一愣,神情愈发狠厉:“你是如何知道的?”
“太好了!苍天不负,兄弟们在天有灵……”来人也不解释,只是仰头嚎啕大哭,哭声凄厉悲伤。
陈守懵了,但仍未放松警惕,枪口仍然平稳地指着他。
“说话!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知道我家世子的行踪?”
来人哽咽道:“我叫吴二郎,别的事来不及解释了,只求诸位护送殿下速速躲起来,后面有辽人追兵,他们要杀殿下!”
陈守大吃一惊,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辽人如何知道世子行踪?”
吴二郎泣道:“郡王殿下出河间府城时,就被辽人的眼线盯上了!后面的辽将名叫萧酬斡,是辽国驸马都尉兼南京副统军,麾下率三千铁骑,正直奔殿下而来,你们这点人马挡不住他们的!”
躲得老远的赵孝骞这时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接着篝火微弱的光亮,赵孝骞走到吴二郎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眼,道:“我记得你,你是王冲的兄弟?”
吴二郎抬头,见赵孝骞正看着他,顿时又止不住流下泪来,双膝着地朝赵孝骞一拜。
“小人何幸,殿下竟然记得小人,我正是王冲的兄弟……”
“王冲呢?你们兄弟伙十几个人,咋就只剩你一个了?”
吴二郎哭道:“我们在西面一百多里外,被萧酬斡的骑兵截下,王冲大哥听懂了他们的契丹话,说是河间府的辽人眼线盯上了殿下,萧酬斡已率兵寻迹而来,誓要杀了殿下,还请殿下速速躲起来。”
赵孝骞眉头一皱,再次问道:“王冲呢?你们十几个兄弟呢?”
吴二郎大哭道:“王冲大哥为了拖住辽人,换小人活命来向殿下报信,他带着兄弟们……冲进了辽军阵中,生死不明,但应已是凶多吉少!”
赵孝骞身躯赫然一震,眼中露出震惊之色,接着神情渐渐哀伤起来。
对王冲这群江湖汉子,赵孝骞颇有好感,他们无私给自己献上汗血宝马,与自己豪爽痛饮,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大口吃肉喝酒,一言不合拍桌子骂娘。
赵孝骞曾深深羡慕王冲的生活,大约每个男人都向往那种仗剑走天涯的美好梦想,因为自己做不到,他才会羡慕别人。
此刻听到噩耗,而且听说王冲和兄弟们是为了给自己报信,而从容冲进辽军阵中赴死,赵孝骞心中一痛,一股深深的哀伤从心头蔓延开来。
人生便是如此,来不及好好道别,甚至没有时间哀恸故人。
吴二郎焦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殿下,不要犹豫了,辽人一路追着我,三千铁骑距此不到十里,殿下速速躲起来!”
赵孝骞暂时搁下了哀恸的心情,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夜晚方向不明,无处可逃,而且行军终究无法掩藏行迹,躲是躲不了了。”
“陈守,传令禁军,原地结阵,检查装备弹药,准备迎战辽骑!”
陈守迟疑了一下,道:“世子,末将派几人护送世子离去,我等在此截击辽骑吧。”
赵孝骞此刻已拿出了一军主帅的威严和霸气,满身凛冽肃杀之气,目光冰冷地瞥了陈守一眼。
“抛下袍泽独自逃命的主帅,以后我说话还有人肯听吗?你们这群混账心里还看得起我吗?”
“我下令,你只管执行,少特么废话!”
“全军列阵,准备击敌!我就在你们的身后,与尔同生共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