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饭,赵军让邢三、解忠在家,安排王美兰陪马玲回家住。而他则开车,带着张济民、李庆东又往永利屯。
他俩都是目击证人,最先情况是他们发现的,必须得给他们带着。
对此,张济民、李庆东都没意见。说句不厚道话,要不是出这么大的事,他们都没有机会跟阎书刚这级别领导相处。
赵军开车进永利屯的时候,离他往驻场派出所打电话才过去四十分钟。
赵军把车开到阎书刚家,见院门开着,他就带着两个护林员直接走了进去。
三人进阎书刚家外屋地的时候。刘金勇已经到了。
赵军忙跟刘金勇打招呼,并随口解释了一下他越级汇报的原因。
就算赵军不解释,刘金勇也没招。但赵军解释,就是尊重他、给他面子,刘金勇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几人在屋里也坐不住,干脆出门上车,去往屯东头等着。
驻场派出所说是一个小时来,实际用了一个小时零三分钟。
驻场派出所来了三人,为首的是驻场派出所所长陈维义。
赵军跟陈维义认识,之前郑学坤举报赵有财,还有往杨家村逮捕郑家父子、画柜儿杨,就是由此人带队的。
今天也是巧,正好赶上陈维义值班,一听永安出了大案,他留下一人看家,将其余两个手下都带来了。
跟赵军等人背着半自动不同,派出所这三人全都腰别54手枪。
双方见面也不过多寒暄,互相打个招呼后便纷纷上车。派出所三人暂时没问现场情况,是怕被外行误导了。
就这样,赵军开车在前,派出所三人也乘坐吉普车在后面跟着。
夜间行驶山路运柴道,必须得注意。晚上从永利屯到这儿,就比白天多了半个多小时。
到地方,派出所三人中,陈维义带着一人进屋看现场,另一个在车里给赵军、张济民和李庆东做笔录。
等这边做完笔录,陈维义二人已经从窝棚里出来了。
这时的陈维义一脸严肃,见面就问永安五人,道:“窝棚里住的是什么人呐?”
“窝棚里住的是我们屯儿王久盛。”刘金勇接了句话,而陈维义闻言,紧忙追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呐?”
“他老伴儿头两年没了。”刘金勇道:“他还有俩儿子、一个闺女,闺女婆家在永福,平常也不咋回来。完了他跟两儿子还都分家了,剩他自己就跑山上压窝棚来了。”
听刘金勇的话,陈维义敏锐地察觉到问题,忙问道:“他跟俩儿子关系都不好啊?”
就俩儿子,还都分家了,这肯定是有问题呀。
“嗯……咋说呢。”刘金勇迟疑一下,道:“也不是太不好,这两年还行了。”
陈维义没说话,等着刘金勇的下文。
“他俩儿子差三岁。”刘金勇继续说道:“头两年吧,这俩儿子都没工作。赶上老头儿是林场职工,就想让这俩儿子接班。
俩人呢,还接不了一个班儿。王久盛不是咋跟那俩儿子商量的,最后是他大儿子接班,让二儿子学木匠去了。”
陈维义听到此处,就感觉这里头有问题。永安林区这边的情况,就是哪个儿子给养老,哪个儿子接收父母的一切。
按理说王久盛的大儿子接班,那他就应该负担起给老人养老的责任和义务。
结果大儿子还分家了,那这肯定是有问题呀。
不过虽然心里有疑问,但陈维义没打断,而是听刘金勇继续说道:“他大儿子娶完媳妇,大儿媳妇就张罗分家。等小儿子回来呢,王久盛给小儿子娶完媳妇,小儿媳妇也张罗分家。”
一样米养百样人,像王家这种事,陈维义见的不少。他一听就知道,这王家爷仨都是那种不爱吱声的老实人,俩儿子也不是不孝顺,就是立不起来,还没摊上好媳妇。成家以后听媳妇话,这才有了王久盛的悲剧。
像这么大岁数老头儿还跑山的,林区有不少。别说现在了,即便二三十年后,林区、农村只要能动弹,七老八十也没有闲着的,该种地的种地,该捡柴火就捡柴火。
但跑山归跑山,白天进山下夹子、溜夹子,到黑天可以回家呀。
据陈维义了解,在山里压窝棚,常年在山里住的老人,那都是儿女有问题的。要么像邢三那样没儿没女,要么就像秦大江和王久盛,儿子靠不住。
可像这种情况,父子之间或者说老公公和儿媳妇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行凶杀人。
“哎?刘组长。”这时,陈维义又问刘金勇道:“像你们在一个屯子住着,你知不知道他跟谁家结仇啥的?”
“那好像没有。”刘金勇摇头道:“这老头儿可老实了,从来没听说他跟人叽咯。完了这两年吧,他也不在屯子住了,跟屯子人更不能结仇了。就是……不知道他在山里啥样儿,跟不跟人闹不愉快啥的。”
听刘金勇这话,陈维义微微点头。而这时,赵军忽然插嘴问道:“陈所长,这老头儿窝棚里,还有值钱东西不得了?”
“没有了。”陈维义没有犹豫,很干脆地回答证明他也考虑到了那一点。
“那不对。”陈维义话音落下,就听赵军道:“他窝棚里应该有黄叶子。”
赵军此话一出,陈维义转头看了看赵军,然后才开口道:“按理说吧,应该是那么回事儿。但他万一是着急用钱,这两天下山给黄叶子卖了呢?”
身为驻场派出所的所长,陈维义在永安林区工作近十年,他虽然不跑山,但他知道跑山那些事。
“不能。”赵军摇头,否定陈维义的话,道:“陈所长,我们家从年前开始收山货、收皮张啥的。我们家不压价,城里大商店、供销社给多少钱,我们就给多少钱。
所以这一冬天,咱林区这十里八村的皮张,几乎都让我家收了。”
说到此处,赵军抬手一指窝棚,道:“我……妈记得很清楚,这个王久盛老爷子,是二十七那天上我家卖的黄叶子。卖了是十八张母的、十三张公的,小溜儿的一千块钱。”
其实这消息是赵有财提供的,但赵有财是营林保卫,总不能当着领导,堂而皇之地就说他爹在家做买卖吧?
“那他身上还应该有钱呐……”陈维义从赵军的话里推断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而这时刘金勇却道:“那不一定啊。”
“啊?那咋地呢?”陈维义问,刘金勇道:“这老头儿过年在大儿子家过的。”
陈维义一听就明白,不管王久盛的大儿子、大儿媳妇是良心发现,还是看老头儿挣着钱了。反正这个年过完,王久盛兜里应该就是没钱了。
“那没钱,年后到现在应该攒下皮子,是吧?”陈维义这是带着答案问问题,听他这么问,赵军就知道,这窝棚里应该是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窝棚里本一览无遗,可刚才陈维义两人进窝棚那么长时间,想来已经将窝棚里找了个遍。
赵军根据上辈子看的警匪片推断,王久盛的死,应该是谋财害命。
“阎场长、刘组长、赵组长啊。”陈维义点了赵军三人,没带张济民和李庆东。
看陈维义慢慢往旁边踱步,被点到的赵军三人紧忙跟上。
这时,就听陈维义道:“先别让家属上来接人,我们呢,先给他这窝棚门钉上。完了等下午吧,我们还得上来人再检查一遍。”
听陈维义这么说,阎书刚紧忙应下。紧接着,陈维义又问三人:“咱这林区有啥狠人没有啊?”
“嗯?”阎书刚、刘金勇一怔,赵军诧异地看着陈维义,心想:狠人?我家都是啊!
“这个……”陈维义抬手一指窝棚,稍微迟疑一下,才道:“死这个老爷子,是让人拿榔头给打死的。”
“啥?”阎书刚、刘金勇皆是瞪大了眼睛,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这得是多狠的人呐,才能如此的狠心。
而赵军听到这话,心中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他万万没想到,原来这人竟然一直隐藏在永安林区!